沈樾臉色難看地吼她:“看不見這上坡了啊!”
“是是是,是我錯了。”沈莺莺老實巴交地下車,一刻不停地緊跟着他腳步,“哎喲我親弟弟啊,你一定要幫你姐姐這回,你知道的,媽隔三差五的就唠叨,她總覺得陸朝吊兒郎當不是好孩子,你等下要是跟她說是陸朝載我回來,我一定會死翹翹的,她本來就煩我每天畫畫做手工,你如果告了狀,她絕對會變本加厲。啊啊啊沈樾,你可得幫我!求求你啦!你可是我親弟弟!我給你買大白兔還不行嘛!”
“誰和你一樣整天吵着要吃糖?”沈樾氣不打一處來,“說得親媽不是親的一樣。”
等了會兒,他沉臉盯着她說:“沈莺莺,你要我保密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老實交代,究竟和陸朝怎麼回事,還有,你休想在我面前蒙混過關。”
皺了皺鼻尖,沈莺莺服了這弟弟,嗅覺也太靈敏了吧!沒轍,她隻得把和陸朝在路上撞倒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他。
“你看,不就這麼回事嘛!就因為這樣,他才主動載我回家的。”
沈樾神情舒展了些,追問:“那你把買藥膏的錢還給人家沒?”
“還了,當然還了啊!”沈莺莺睜着眼睛說謊,沒敢把這事兒一起交待,當時陸朝給她買了那麼多零食,是藥膏錢的幾倍,她再還他錢,能要嗎?
“那就行,你以後少跟他來往,這次就算了。待會我們就跟媽說,是你等不到爸單位的車,然後跟書店老闆打好招呼就自己走回來,然後半路遇上了我。”
“嗯嗯嗯。”搗蒜般點頭,沈莺莺笑說,“還是你想得周到。”
沈樾斜她一眼,見她笑得沒心沒肺,長歎了聲氣,有時候,他甚至覺得他更像是個哥哥!哎!
兩人慢慢走在路上,天越來越黑。
将到家門,沈莺莺突然停住步伐,呆了會,她盯着腳尖小聲開口:“沈樾啊,其實我覺得,陸朝和傳言并不一樣,他就是個普通的男孩子啊!除了喜歡玩遊戲,和别人沒什麼不同,為什麼大家都要對他那麼不友好?”
“大概他爸爸媽媽在外地工作,身邊隻有上了年紀的奶奶,平常跟街上左鄰右舍沒什麼來往。”沈樾想想,繼續說,“你看他話少,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感覺又冷又傲的,隔三差五還往網吧裡跑,很容易讓人認為他不務正業吧!”
“他真可憐!明明一點都不壞。”
“沈莺莺,我警告你。”嗅到一股危險的味道,沈樾蹙眉認真望着她,“你少操心這些有的沒的,離他遠點。”
“為什麼,你應該也覺得他不壞吧?”不滿地望向渾濁的遠方,沈莺莺臉上都是倔強,她幽幽地說,“你不覺得他和我很像嗎?我們隻是喜歡做自己喜歡的東西,沒有妨礙别人,更沒有給誰帶來任何損失,憑什麼?憑什麼要針對我們啊?”
沉默地垂下頭,沈樾偷偷瞄她,半晌才幹巴巴安慰說:“人不都這樣嗎?人雲亦雲不可怕,與衆不同才是錯的,還有……”他頓了頓,嘀咕着說,“我讓你離陸朝遠點,是因為無論别人怎麼說,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可陸朝我又不知道。”
“嗯。”點頭答應,沈莺莺呼出一口濁氣,打起精神轉身,她笑着不懷好意地去捏沈樾的臉,“哎喲喲,瞧你說的,我就知道你還是很喜歡我這個姐姐的。”
“走開。”沈樾慌忙閃躲,“誰會喜歡你?”
“你啊你啊,沈樾樾啊。”
“說了别叫我這名字,肉麻死了。”
“哪有,樾樾,很好聽呀……”
兩人一路鬧騰着進家門,聲音逐漸埋沒在夜色裡。
天,徹底黑成了墨團。
晝夜交替,日月變更,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就是深秋了。
這幾天氣溫顯著降低,早上八點多,沈莺莺在碎花襯衫外套了條背帶褲,外面又加了件毛衣外套。這件毛衣她很喜歡,胸口繡了很多複雜的花紋。
對着鏡子照了照,繼續把頭發梳成兩條魚骨辮。
雖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沈莺莺卻不高興。
今天周六,她得去補習。
半月前的模拟考,她考得很差,被盧蘭訓了一頓不說,緊接着還給她報了個補習班,地點在學校陳老師家,沿街尾走半裡就到了。
下樓,在盧蘭催促下,沈莺莺磨磨唧唧出門。
她自行車爆胎了,送去修,周一才能取回,所以這兩天,她走路去補習。
埋頭不情不願地一路踢着小石子,沈莺莺很抑郁。
她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課業和媽媽的唠叨壓得她快透不過氣。
将憤怒全集中在右腳,她猛地一踢,小石子飛了出去。
“誰招惹你了?這麼生氣?”
吓了一跳,沈莺莺擡起頭,以為闖禍了。
視線望去,是陸朝,他騎着單車停在距她幾米的地方,一雙笑眼安靜地凝視她。
他也穿了件毛衣,淺灰色,看起來清清爽爽,是幹淨的少年模樣。
沈莺莺不好意思極了:“石子砸到你了嗎?”
“沒有,你去哪兒。”
“我去補習,你呢?”
“網吧打遊戲。”
“哦哦,你去吧!”沈莺莺了然颔首,往前指了指,“那我先走了。”
“再見。”收起支撐在地面的長腿,陸朝笑了笑,沒多說什麼,踩着單車從她身邊離開。
他動作刮起了一陣風,輕輕吹動她鬓間碎發。
沈莺莺沒有說再見,她沉默地往前走着。
其實她和陸朝本來就沒什麼關系啊,用不着沈樾擔心,每天上學放學,無非偶然遇見說幾句問候的話罷了!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慢慢地走着走着,腳步突然頓住,沈莺莺回過頭。
如風的少年已經遠去,他奔馳的樣子像極了一道閃電,是快樂的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