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發
第二章
白紙散落地闆,雜亂無章。
男人站在遍地狼藉,看似平易近人,又那麼的遙不可及。
阮斐反應有些遲鈍:“我知道。”
男人漂亮眼瞳映出意外之色。
阮斐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忙解釋:“你和裴家封長得有幾分相似。”
“原來如此。”裴渡之俯身去拾地面的建築繪紙,語氣溫和,“你怎麼還沒休息?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沒有,我是自然睡醒的。”
阮斐走進閣樓,幫他撿那些繪紙,她剛彎腰,就聽裴渡之說:“我來就好。”
阮斐擡起頭,卻猝不及防撞進男人深邃眸光。
攥着繪紙的手莫名有些發顫,這種感覺就像……
像是被一頭小鹿用力撞入她胸口,全身都控制不住地開始顫栗。
裴渡之很快将繪紙整理成冊:“出差歸程提前,沒來得及和家封說,希望今晚沒驚擾到你。”
阮斐偷偷把握緊成拳的手藏進袖擺,佯裝自然地擡眸:“這是你家,我半夜闖入閣樓,應該是我唐突才對。”
裴渡之眼底生出薄薄笑意,他望着她說:“你來幫忙關窗?”
阮斐點點頭,然後不太自在地偏過視線。
不知怎麼,被他笑意掃過的臉頰,突然就燒了起來。
風勢似已減弱,裴渡之望向窗外:“你們明天要上山?”
阮斐嗯了聲。
裴渡之道:“注意安全。”
阮斐回:“好的,那我先回房間。”
裴渡之颔首:“晚安。”
阮斐其實不那麼想說“晚安”,但男人眉眼之間的疲憊過于明顯,他待她的态度隻局限于“客人”,還是弟弟的“客人”。
再站在這裡,未免太不識趣。
離去前,阮斐想到什麼,她目光大方坦然地停落在男人眼睛,嘴角微彎:“忘記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阮斐。”
出于某些連她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阮斐補充說:“斐是斐然的‘斐’。”
複雜探究與驚訝在眸底一閃而過,裴渡之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嗯,這名字很适合你。”
阮斐回了聲謝謝。
目送那抹背影消失在閣樓扶梯,裴渡之眉間擰起。
是她!他早該猜到,在看見她的第一眼,他就該知道。
阮斐,裴渡之在心底默念。
這個名字,裴渡之如雷貫耳,從他弟弟裴家封的口中。
關上閣樓門,裴渡之下樓的步伐突然變得沉重。
不得不承認,阮斐确實很漂亮。
相信任何見過她的人,都不會質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但她生得過于出衆。
哪怕在裴渡之心中,他弟弟千好萬好,但卻不能違背客觀事實。
像阮斐那種走在人群就是焦點的女生,大概率不會喜歡他弟弟單純木讷的性格。
眉頭不自覺蹙得更緊。
裴渡之清楚記得,兩天前下午,裴家封像個孩子般在電話裡同他興奮說:“哥,周末我能帶社團的朋友們回冀星山過夜嗎?阮斐也來的,哥,我好開心。可惜哥你不在,我好想讓你也見見阮斐,阮斐她真的很特别很優秀,她還……”
當時忙着工作,裴渡之聽得三心二意。
除了一聲聲阮斐,裴渡之能感受到的便是裴家封雀躍激動的心情。
弟弟如此期待,他自然不會不同意。
冬夜,雪光與月色交融成一種奇妙的意境,四周靜得出奇。
許久,裴渡之終于釋然地搖搖頭。
罷了,年輕男女之間的荷爾蒙,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
再者,家封長大了,有些事,需要他獨自去經曆。
-
下半夜阮斐理所當然沒睡好。
漫天白雪将淩晨六點的世界照得通亮,阮斐倚在窗旁,呼出的白汽在玻璃凝成一片霧。
她伸出食指,在霧裡寫了個“裴”字。
昨晚他沒講明他的名是哪兩個确切的字,她也沒想起來問。
阮斐幹脆在“裴”下角的空白處添寫了個“斐”字。
之前倒不覺得,現在看,原來這兩字挺像的。
這算是有緣分嗎?
阮斐饒有興緻地盯着窗戶,又覺得自己應該是瘋了。
裴家封明明也姓“裴”。
霧氣随時間消融,玻璃上的字體逐漸模糊,直至看不清痕迹。
阮斐沒來由地想歎聲氣。
穿戴整齊,阮斐悄聲下樓。
走至客廳,撲鼻食物鮮香立刻傳來。
意外地看向廚房,當看到那抹清瘦背影,阮斐眼珠便有些轉不動了。
男人背對着她,低眉似在專注做飯。
他穿漆黑的高領毛衣,袖口卷起,露出蒼勁手腕,左手拿着煎鍋,右手則不慌不忙将食物盛到白色橢圓盤……
“阮斐,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