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是?”
雖說是盛夏,可林青梧還是第一次見大清早有人抱着冰塊啃的。
沈雲歸涼的直哈氣,費力将冰塊咽下,“上火,降降火。”
林青梧吩咐擺膳,仆從端來兩盞羊肉羹、櫻桃畢羅、豆腐。
沈雲歸聞見飯香肚子發出咕咕響聲,微微低頭瞧了瞧那物,啧,還有點,要再等等。
林青梧輕咳一聲,“殿下不必害羞,我又不是沒見過,晨起時那處确實會鼓起,過會便好了。”
一番話将鬓發半披的郎君說的臉通紅。
她沒有嫌惡他下流。
“公主,昨夜我可做了奇怪的事,說了奇怪的話?”
林青梧将櫻桃畢羅夾入碗碟,作勢回憶,“那倒沒有,不過殿下抱着我哭的梨花帶雨,還說不要我棄你而去。”
“那你會棄我而去嗎?”
沈雲歸擡眸對上林青梧的眼睛,她人很好,對身邊的每個人都很好,好的有時候懷疑林青梧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是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歡?
林青梧錯開視線,“殿下不日冊為太子,再之後是天子,日後妃嫔衆多,怕是記不得我是誰了,何談我抛棄殿下一說?”
沈雲歸搖頭,“我此生唯明月一人足矣,待阿妹能獨當一面,我們便遠離塵嚣,做一對神仙眷侶可好?”
除去重情,沈雲歸應是下任皇帝的不二人選,對上他濕漉漉的桃花眼,憶起昨日種種場景,她不舍得拒絕。
“好。”
沈雲歸一看她答應,急急跑到案幾處,要和林青梧擊掌為誓。
三掌落下,誓言已成,自此生死相依,相伴到老。
慈元殿地處崇明宮東南,乃安國長公主尚未出降的所居,如今宮殿的主人是淳安公主沈芙玉。
花廳一燈如豆,一襲石榴破裙的娘子端坐。沈芙玉甚少穿色彩豔麗的羅裙,這身石榴裙讓林青梧眼前一亮。
沈芙玉起身相迎,寒暄幾句後便各自落座。
靈澤呈上燕梁特有的朝霞錦,林青梧将錦緞往前推了推,“甯州璞真閣,多謝芙玉阿妹相救。”
若不是沈芙玉提前支會董淩舟,她怕是會死在璞真閣的畫舫上。
“早就聽聞燕梁朝霞錦色如朝霞,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青梧阿姐的謝禮我收下了。”
沈芙玉收下林青梧的禮物,變相承認自己是璞真閣的東家。
董貴妃與母族關系甚好,常接家人來慶京小聚,沈芙玉與董家姐妹也是親近。
董瑾舟出事,董家沒有上報州府。
有人提前知會,告訴董淩舟二人的真實身份。
甯州陰陽商帖問世不過仨月,密信便送入宮中。
是以董淩舟說自己不是東家時,林青梧便猜到真正的東家是沈芙玉。
沈芙玉與董家人很像,尤其是與董瑾舟,用野心手腕和魄力澆灌長大的娘子。
“青梧阿姐想不想回家 ?”沈芙玉的聲音驟然響起。
林青梧微楞,回家?燕梁嗎?
瞧林青梧疑惑,沈芙玉補充了一句,“回燕梁。”
林青梧隻笑笑,曆來和親公主死了都要埋在異國,重回故土談何容易。
沈芙玉緊盯着林青梧的眼眸,認真道:“阿姐會得償所願的。”
窗紙映襯着兩娘子對坐的影子,燈火昏黃偶有風來,顯得影子虛虛實實。
她有幾支商隊,其中一支與燕梁做生意,前不久商隊傳信燕梁林帝愈發荒淫無道,朝中太子與成王争鬥不休,唯有林青梧之父晉王是民心所向。
有兵有錢有人心,她很看好晉王。
林青梧不知曉晉王府的動向,以為沈芙玉說的是沈雲歸和她省親。
“阿妹亦會求仁得仁。”
沈芙玉想要的應是至高無上的位置,沈帝曾言淳安若是郎君,資質勝過沈雲歸。
得償所願,求仁得仁,兩個世上頂頂美好的祝願詞,在她們身上一一應驗。
七月流火,秋風打着旋吹下落葉,草木搖曳逐漸變衰,林青梧送去郢都的賀禮于深秋九月抵達晉王府,還好沒晚兄嫂喜事。
賀禮是林青梧所繪制的畫作,一副是幼時二人吵架的畫面,另一幅則是長大後的二人并肩而立,但是她未曾親眼見過如今的他們,隻能憑借想象畫。
歡喜冤家最終喜結連理,可惜她不能親眼看見阿兄成婚。
她與沈雲歸婚期亦将至,林帝又着人送來幾擔嫁妝,林青梧總覺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仔仔細細檢查一遍并無異樣,才收入庫房。
綠濃前些日子來信了,她的阿爹已痊愈,如今于趙府尋了當差,跟着趙汀蘭準備婚禮事宜,閑暇時還能抽空回家看看。
沈雲歸今已是太子,尚服局重新按太子和太子側妃的規格擇定吉服。
沈雲歸自那日宿醉長安殿後,日日纏着林青梧,住在偏殿。
放着好好的少陽院不住,跑來偏殿睡陰冷的床榻,林青梧追問他原因,他卻隻言想清早睜眼便能瞧見心愛之人。
九月二十八,尚服局讓她試吉服的人前腳剛走,後腳天邊飄起細雪,北風一吹,雪花往人脖子裡鑽,才不過深秋下起雪來,俨然有隆冬的架勢。
靈澤張羅長安殿侍從将公主的冬裝提前找好,又在榻上加了幾床被褥。
細雪轉眼變成鵝毛大雪,崇明宮的宮殿樓閣覆蓋白雪皚皚,更顯莊嚴肅穆。
朱雀大街行人縮着脖子匆匆而行,嘴裡念叨今年冬日難熬,馬蹄踏在積雪上,揚起一片雪霧。
暴雪一連下了多日,大虞好些地方都遭了雪災,受災百姓數萬,朝中忙于赈災事宜,沈雲歸連軸轉好幾日不見人影。
某日夜裡,林青梧睡得迷迷糊糊的,寝殿門吱呀一聲打開帶來些許寒氣,她往被子裡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