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約所限,他能做的不能做的寫的很清楚,其實自己也沒有必要冒險嘗試背着雲霄做什麼,三年過後不能繼續就好聚好散,但是……
當他多疑吧,雲霄的手段他其實相當清楚,能短短幾年爬上行業頭部,碾壓之後的企業,能放任自己全須全尾地和下一家公司合作的可能性不高。多準備一點總是好的。
首要是隐藏——
文檔裡出現這樣幾個字,賀臨風的指尖停在鍵盤上,垂眸深思。
這一點他已經做得不錯,之前和宇淮天那事件讓他很大程度取得了自主權,工作室和私助都有整頓,當時沒反應過來的雲霄讓他一口氣咬下不少,後面雖然也有彌補,往他身邊塞人,他并沒有表現出太絕對的拒絕,因而能維持在一個相對平衡且對他有利的狀态。
第二是信息——
他又加一點,不能隻有雲霄監視他,他也得有眼睛幫他反盯,獲取公司的态度。
他腦子裡有了個人選,那天來找他敬酒的後輩,那個撞見了自己和胥明懿卻沒有透露出去的年輕男孩,許隐,還替自己完成了傳遞關鍵證據的任務——上進,懂得沉默思索,知分寸,最主要的是:
對方的履曆出現在他屏幕裡。
這種知世故卻不願世故的性子很難出頭。團裡面其他的人都在想方設法找捷徑,他不同流,想獨善其身卻沒那麼容易。賀臨風相信他是一個能守住秘密的人,但他的隊友們可不一定能放心。
可以争取。
還有陳鸢……他的簽約經紀人,也是雲霄的金牌經紀人。賀臨風搖了搖頭,先放着吧。
第三是人脈——
方渝,不谙世事的小少爺,充滿自我意識和沖勁叛逆。
黃楊,遺世獨立的大導演,卻總要為生活折腰。
與黃楊處境相似的編劇和工作室。
從業以來有一定交情的外包公關團隊,網絡技術從業人員。
和雲霄鬧過,清洗過後的,他如今的工作團隊,不少是高校畢業生,離校不久,因為經曆不足就業無門的校友不在少數。或許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
還有……他愣了片刻才想起來,自己下意識沒有劃入考慮之中的胥明懿。
陳明華的話,那天晚上胥少爺瑩潤的眼。
好吧,自己可能還是有點鑽牛角尖了。
下意識不想讓人以為自己是看中楚家的力量才一直回避胥明懿,但實際上他和胥明懿的交往和楚懷瑜陳明華有什麼關系?如果不知道胥明懿的家世,他反而不會猶豫,會在第一時間找到星芒,和小老闆談合作。
星芒。
賀臨風用掌根揉着太陽穴,自己真是難得想這麼多,要麼不思考,要麼思考了就果斷決定,瞻前顧後從來不是他的性格,無論是惡靈侵蝕還是人心算計都沒能讓他停下腳步後退底線,怎麼對胥明懿的态度反倒猶豫這麼多。
他釋然又似妥協地一笑,将星芒兩個字放上文檔,又用更鮮明的顔色圈住,箭頭牽出,指向胥明懿的名字,保存,再也不動。
胥少爺去他其中某張vip卡的眼科醫院看眼睛去了,要電話聯系嗎?
有心思為未來三年可能會發生的意外規劃後路的頂流,倒也不至于像沒斷奶的嬰兒一樣和奶媽寸步不離。
明明沒認識多久卻格外在意,才幾天已經習慣對方勢氣在身邊。
賀臨風承認,自己有點後悔沒有要求和胥明懿一起去醫院。陪人看眼睛的理由說不通就說自己得複查呗……哎,有點可惜。
想見一面。
打個電話吧。要是打擾到了……賀臨風沒多猶豫,對方沒接接電話他不會連環call,要是對方接了并透露出繁忙他也不會糾纏,事後會好好賠禮的。隻是這時候他突然很想知到對方的消息。
這時候他又不猶豫了,電話撥出去。
“沒發生什麼意外吧?”沒幾秒就接通,對面傳來冷靜的聲音。
“怎麼你先問我這個?”賀臨風嘴角上揚,“好像是我給你打的電話吧。眼睛如何?”
“這什麼發生在兩個病患之間的慰問……”胥明懿吐槽了句,後也放松下來,聽環境音似乎在室外。
“小問題,醫院養了兩天醫生就開藥讓回去修養了,現在差不多快到你們小區樓下。”
賀臨風長長地應了一聲,分辨着電話那邊的步頻。
“沒事我挂了。”
胥明懿好像意識到這樣無聲地連接通話并不是什麼正常發生在朋友間的事,遲來地對自己的距離感産生懷疑。
之前在賀臨風家裡,隻有兩個人的環境裡,自己就像是霧中的山行客一般。沒人提醒,陷在局限視角裡無從抽離。
賀臨風那個性格可能是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他是實打實的生活不便的傷患,病人無需尴尬,可到底自己也不是醫生。
離開賀臨風公寓的兩天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距離感的失衡。
他算着時間,第六天……一周過去差不多,後天就該回歸正軌。
“沒事挂着呗。”賀臨風的聲音不能更理直氣壯。
這人是真不尴尬。既不會害怕也不會緊張還不懂尴尬,天生該混娛樂圈,怎麼說人家出道六年高開神走封神影帝呢。
“咳,行吧。”胥明懿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莫名的尴尬消失無蹤,大概是又走入了霧山之中。
“你閑着也是閑着,下來刷個門禁?”他是有門禁卡的,出門前賀臨風親手交給他,說反正自己也不出門,而且一般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