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幅軀殼裡不同的存檔能夠共存嗎?難道外部環境會跟着存檔改變而改變?
“新存檔和舊存檔之間一定是有不同的,那麼假設每個玩家隻有兩個存檔,這又是一個聯網的遊戲,你想一想會有多少存檔存在服務器裡?”餘柏心裡默默給出了答案,指數級增長,簡直是一場數字災難。
“新存檔覆蓋舊存檔,相當于舊存檔中的我已經死亡,然後重新登陸、從新手村開始做任務,是不是很合理。”
“所以你來過很多次就意味着你死過很多次?”劉垚沉浸在餘柏的推理中,用新的恐懼取代了舊的,他不抖了他現在隻覺得渾身發冷。
“如果我的推理沒錯的話,你不怕嗎?”
劉垚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我覺得你不會害我,你要想害我的話,剛才還救我幹嘛呢?”
“萬一我不是好人呢?”餘柏脫口而出,忽然有些失神。好熟悉,這樣的句式我還對誰說過?
“沒有你我不知道卡在哪一關裡死了活活了死的了,這個遊樂園這麼詭異。而且這個遊戲不是死了還能回來嘛,這麼說你害我我也死不了,你不害我我也未必能活……”劉垚還在往前走,還在絮絮叨叨說他的理由。
餘柏記憶裡的人像逆着光還蒙着一層毛玻璃,她對着剪影說着免責聲明,轉頭又拼盡全力。
她向對方承諾了重要的事,她一定會做到的事情。
忽然間那股尖銳的疼痛再一次出現,餘柏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
“我x。”倒下去前她聽到的最後一句是劉垚的髒話,沖過來拉住她沒讓她倒進草坪。
餘柏翻了個身,把自己躺成一個舒适的“大”字:“我忘記了一件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事。但隻要我去回憶,頭就會疼,有一種從顱骨被撕成兩半的痛感。“
軀體的放松是她放下戒心的前兆,她開始試着向劉垚學習,更信任夥伴一點。她把手放在額頭上,微涼的觸感稍微降低了劇痛後升高的體溫,她輕笑起來:“至少知道了什麼不能碰,不虧。”
“我其實從剛才就很好奇,你不是高中生吧?”劉垚問出了萦繞在他心頭的疑問。
餘柏慢吞吞爬起來,生怕動作太大把好不容易平息了的腦漿再搖起來:“為什麼這麼問?”
“就……好奇嘛。”劉垚撓頭,總不能說他覺得餘柏真的很瘋吧?卻不知這樣一個關于餘柏的問題就這樣被她輕巧繞過。
“接下來我們去哪?”餘柏問他。
“哈?”劉垚表示難以置信:“為啥問我?”
餘柏心虛地摸摸鼻子:“剛才是我選的,這次該你了。”
開玩笑的,旋轉木馬是她選的,确實是滿足她在地面上能随時逃生的要求,可誰能想到能逃生也能逃殺啊。
純新手上來就抽中大逃殺的概率有多少?劉垚絕對是是受她拖累,餘柏尋思以她的“好運氣”,大概過不了幾個項目劉垚就會徹底被遊樂園吃掉,甚至嚴重失憶的自己也會不知道在哪裡就栽個大的。
等一下,為什麼要說吃掉?什麼是吃掉?餘柏困惑,卻不敢再回憶,隻能繼續往前。
劉垚正冥思苦想,餘柏閑不下來,手指輕輕敲着拿在手裡的小手冊,如果在遊樂園中項目失敗就會死亡重來的話,六個項目豈不是要困死所有人。
“那些從木馬上掉下來的人,去了哪裡?”她自言自語。
劉垚耳力很好,從地圖裡擡起頭,指了指迎面走過來的兔頭男:“好像沒死,那個兔頭男沖着咱們過來了,咋辦?”
“裝沒看見。”餘柏拉着劉垚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把地圖聚到和頭平齊,擋住視線。
兔頭男停在兩人面前,打了Y字型皮帶的及踝皮鞋顯露出主人的騷包品味。在地圖後面兩個人看不見的地方笑得咧開了三瓣嘴:“我知道你們能看得見我。”
語氣笃定又帶着嘲弄。
“你還沒選下一個項目去哪。”卻被餘柏無視。
劉垚結束了漫長的思考,既然最溫和的項目是恐怖的大逃殺,那麼選和旋轉木馬完全相反的項目一定沒錯。
“那就鬼屋吧。”劉垚自信點單。
“好。”餘柏幹脆點頭。
兔頭男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真他媽邪門這兩個人,他以為那個把他一棍子敲下馬的高中生就夠瘋的了,沒想到旁邊那個死衰仔更瘋。
可在旋轉木馬外他明明已經在他們身上嗅到了新鮮的恐懼的氣息,那氣息令他興奮到靈魂都在顫抖,像是未成熟的青蘋果散發出來的帶着澀味的清甜香氣,引誘着他不斷向地獄墜去,無法戒除,甘之如饴。
他怎麼可能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