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易在五點時就來到了海牙鎮的入口處。
他坐在一個空木箱上,頗有點無所事事地看向鎮内。
剛剛遭遇了災變,盡管人死了不少,盡管連鎮長都沒了……但是,海牙鎮居民們的生活還是要繼續。
今天的街道上依然充斥着魚獲的腥味,鎮民們整理着在食魚者事件中變得一團糟的魚獲,彼此偶爾交談一句,抱怨着最近的天氣或者魚獲的消耗。
唯一與以往不同的一點是,在鎮子的主幹道上整齊排列着二十六口棺材,受怪異侵襲而去世的鎮民被勉強削成人形後,正沉眠于其中,還有十幾口棺材裡因為找不到遺體,存放的僅有衣物。
以海岩與泥沙澆築而成的棺材帶着近乎實質化的灰暗的冰冷,靜靜躺在缺少生機的灰藍色天穹之下,與它們相伴的隻有海牙鎮永不散開的海腥味,與人們偶爾投來的陰郁視線。
今天傍晚,去世者的親人會用擔子架起這些材質獨特的棺材,将它們投入海浪,讓沉重的海岩帶着其中的死者重歸大海。
卡迪摩拉廣播事件之後,災變的無差别降臨緻使人類社會受了重大打擊,但這沒有影響到人類在兩域内的大體分布。
自然環境天然地将兩域内的疆土分割為一塊一塊,每塊地區以“市”為最大單位,周遭依附着不少中小型城鎮。
在各個角落,像海牙鎮這樣的村鎮依然存在,甚至保持着相當旺盛的活力。
當然,也有不少偏僻的村鎮看似還完好正常,實則早已全體淪陷,成為了一種詭異的現象,作為怪物繼續維持着原本的生活。
——以上這些,都是柳易在書中讀到的理論與案例。
從瓊海市離開來到海牙鎮時他年紀還很小,到了海牙鎮後他又沒有經曆過什麼,他對災變相關知識的了解,基本都來自書本。
誰知道,他第一次碰見災變相關的東西,就碰到了一個大的——天空号角所喚醒的怪異。
所幸最後事件順利解決了,他也如願成為了獵人助理,可以搬去大城市。
此外,還有一件隻有他自己知道完成了的“事情”。
見兩位獵人的身影沒有出現,他施施然地頂着部分鎮民飄來的目光,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根短棍狀物體。
細細看去,這物體由一片又一片鋒利雪白的尖牙狀事物組成,這些尖牙如齒輪般相互嵌合。
他輕輕一抖手腕。
“噔锵——”空氣中響起極為獨特的,像是牙齒互相敲擊、又似是金屬鎖打開的奇特聲音,一連串細微的聲響連成了極為鋒利而輕盈的脆響。
——原本的短棍狀物體上,那一節節的牙齒解除了部分咬合,向外延展成了一條由雪白利齒組成的短鞭!
這條鞭子的每一節都由一長兩短三塊利齒狀事物組成,一節節組成了螺旋延伸的造型。
鞭子末端觸碰到地面,鋒利的齒片輕易地在磚塊上戳出了小坑。
這還不是這條【齒鞭】的最終形态,隻要柳易想,這條鞭子最長可以達到兩米長。
這其實才是他在食魚者事件中的最大收獲。
他的天賦【降靈】可以打開接引通道,将家人的能力與他自身融合,但它也有一種與名稱不符的暴力使用方式,那就是強行吸收、獲取目标的能力——前提是目标十分虛弱或剛死不久。
他的污染鎮壓天賦作為輔助能力,一方面可以更好地掌控接引來的家人的力量,另一方面就是為了這一吸收能力準備的。
在食魚者怪異被殺死的刹那,他吸收走了這個怪異所攜帶的大部分力量——人類稱這種力量為【污染】——從而從食魚者身上獲得了新能力。
他得到的是食魚者在“長牙”這一元素上的天賦,通過付出自己的一部分骨質,他就可以制造出這樣一條齒鞭。
也就是說,他可以自己手搓武器了耶!
像這樣的武器,協會稱其為【污染武器】,與工匠打造的【獵人武器】屬于兩種極端,前者主污染、混亂,後者主淨化、毀滅——淨化與毀滅污染。
兩者沒有高下之分,武器好壞還是要看材料品質與工藝。
柳易相信用自己的骨頭作為材料,以一整個怪異的能力作為工藝,制造出的齒鞭肯定不會比沈平瀾的那把刀差——
正嘀咕某個人呢,他就看到兩道高大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海牙鎮的主幹路上。
幸好他已經及時把齒鞭吸收回了體内。
沈平瀾一眼就看到了他發誓要好好看管、确定其危險與否的青年正坐在鎮入口。
青年雙手撐在木箱子上,黎明的太陽正從他背後那嶙峋的灘塗中升起,他的目光很随意地與日光一同投落在鎮子裡。
無論是他散漫的坐姿,還是他清瘦的身形,看起來都毫無威脅力。
戴晟在他身旁唉聲歎氣:“哎,我也想招個助理啊,可惜我的權限積分不夠。”
沈平瀾心平氣和地說道:“如果你能減少每月花費在購買新的武器上的積分,你的權限早已足夠申請助理來輔助你的工作。”
戴晟伸了個懶腰,“沒辦法,每個月協會鐵匠鋪出的長刀都太美麗了,總是會有吸引我的,那是命中注定要與我相遇的寶貝,我不買不行啊。”
柳易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好奇地看了戴晟一眼。在他心中,有關這個與自己一般年紀的青年的關鍵詞,繼“話痨”後又加上了一個“長刀控”。
在前天的食魚者事件中,戴晟一直與沈平瀾分頭行動,他收攏起了最多的鎮民,集中安排在教堂裡,并設置了僅有獵人可以使用的隔絕污染道具【禁忌教條】,使得鎮上大量的婦孺老弱免于異變的命運。
然後他與沈平瀾一樣,也在鎮中控制着高度污染者的行為,尋找、擊殺核心污染物。
盡管沒有看到他的行動,但他在此次事件中做出的貢獻也是極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