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力完成的四道星光束向前方爆發,再一次照亮萍紡村,柳易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自光束間錯身而過,在身後留下一連串殘影。
瞬息之間,他就出現在了丘芸瀾上方。
目光下移,死死鎖定目标,隻見丘芸瀾身上漸漸出現凝聚不散的一股深紅氣息,那是丘芸瀾的【罪】!
喜悅罪,是欲望的化身;無情罪,帶來本可以避免的災難;可實際上這世間最普遍的是悲傷罪,心中無盡的悲傷将帶來怒火、帶來殺戮,是憤怒,是仇恨。
父親的【罪】是一種抽象概念,每一個生靈生而隻要有情緒波動,就會積累罪孽。
【罪】本身是中性的,并不代表指責,但它最終會導向一種災難與悲劇,同時也是災難與悲劇的起始。
看清丘芸瀾之罪之時,他眼睛一眯,這股深紅罪孽便被無聲引爆!
一瞬間,因為柳易的特意更改,丘芸瀾并未看到過去的景象,但那股悲傷,那股從過去到現在日複一日如影随形的悲傷,卻滲入了它的腦海。
思維一下子像是沉入了密度極大的鉛汞海洋,昏昏沉沉,愈是想要掙脫,便愈是沉入其中。
柳易抓住機會,握住齒鞭,高高舉起左臂,如投槍一般将齒鞭向下投去,一抹猩紅光芒自鞭身上亮起,在杖尖穿透目标的身軀時蓦地大亮,宛若一蓬濃郁鮮血爆散!
來自父親的第二重特性爆發,受擊目标所帶有的【罪】将為武器上附加額外的毀滅力量,【罪】越是濃重,毀滅就越是徹底。
這一刻,時間好似靜止了。
因為丘芸瀾在最後關頭憑借強悍的精神力量,硬是掙脫了悲傷罪孽的爆發,向旁邊移動了半米,長杖并未戳穿腦袋,而是斜向刺入了它肩胛骨下方的位置。
兩隻怪物似是對視了一眼,下一時刻,濃郁的罪孽煙雲盤旋圍繞在齒鞭周圍,毀滅力量爆發,以受傷處為中心,一陣狂風如驚濤駭浪迸發開來!
——沈平瀾擡頭,看到了不遠處那一場猩紅的煙火。
胸口傳來異動,他垂眼,一把握住了那個“祿”吊墜。
如火山般兇猛的力量即便隔着皮膚也像火焰般投射出來,原本還在不安分地搖晃的祿吊墜感受到了使用者的不好惹,一下子安分下來。
他長出了一口氣,正準備繼續趕路,盡快到達戰鬥中心,一擡頭,卻發現面前突兀出現了一個牆一般的男人。
沈平瀾右手用力一握,依舊保持融合狀态的長刀發出清脆铮鳴,做好了時刻迎戰的準備。
可這個屢次出現的古怪男人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平靜地看向他。
突然之間,柳易的父親伸出了左手——
沈平瀾隻覺得時間好似突然跳過了數秒,甚至沒有反應的時間,他就立即感到一隻厚重的手掌隔着手套,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正想出刀,在感受到自身内部出現的變化時,又硬生生止住了動作。
清爽,前所未有的清爽。
随着古怪男人把手放上來,他體内的污染就像被噴灑了驅蟲劑的小蟲,争先恐後地鑽出毛孔升騰了出去。不過一眨眼間,整個身體幾乎是煥然一新,所有在漫長的戰鬥歲月裡積累已久的污染、邊邊角角的暗傷,全部消失。
就連剛才因為守村野獸與自己童年記憶混在一起,而造成的頭腦渾噩都一哄而散,隻留下一個無比清明的思維。
沈平瀾從未感覺這麼好過,他甚至有把握,現在的他斬出一刀,威力能比過去強大30%-50%。
獵人協會的首席醫師都無法做到這一程度……
可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疑似怪物的古怪男人會主動出手,治療他身上的沉疴暗傷?
他張了張嘴,正想詢問,眼前倏然一花,那疑似怪物的古怪男人在看了自己一眼後就消失了。
輕輕吐了口氣,沈平瀾閉上眼握緊長刀,再一睜眼時,眼中已再無疑惑不解,隻有刀刃般鋒銳的戰意。
他望向前方的星空。
此時的空中柳易四蹄一踏,羽翼一展,突然改變了勢頭往側方急退了一步。
前方的猩紅色爆炸氣流中光芒一閃,一道星光束裹挾着萬千閃爍的群星從中射出,差一點就擊中了他。
氣流散去,露出了丘芸瀾的身影。
左側肩膀以及肩膀下的大片胸膛,連帶着一條手臂已經被粉碎得隻剩下一些碎肉。可它緊緊保護着懷中的星光人影,竟是沒讓那人影受到絲毫傷害。
被齒鞭擊中瞬間它就及時後撤,并控制蓄力完成的星光束發射,為自己争取來了片刻喘息,可柳易那一擊,仍然讓它受了重傷。
死死地盯着柳易,它握緊僅剩的一隻利爪,周遭星光閃耀起來。
可就在群星剛剛放出光亮的瞬間,一道略顯晦暗的刀芒便劃過天際,轟然一聲爆發開了海浪般的熊熊藍火,近乎要把這片群星幕布撕碎。
丘芸瀾立即察覺到不對勁想要轉身應對,柳易卻在這時刻揚起前半身,馬蹄在空氣中重重一踏,【鎮壓】發動,将丘芸瀾定住了瞬間。
一瞬間已是足夠,因為下一秒沈平瀾便手持長刀躍空而來,煌煌刀芒自上而下,遮蔽了星夜光輝,如欲斬星折月,磅礴落下!
寒光一閃而過,沈平瀾落到了後方的地面上。
而丘芸瀾的身影在空中定了一瞬後,身上各處,密密麻麻,縱橫交錯,裂開了大片傷痕!
群星一下像是黯淡了下去。
眼看丘芸瀾整個身軀即将破碎——
它懷中的人影,卻緩緩擡起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