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黑洞洞的槍口裡迸發出火光。
子彈如一蓬漆黑濃雲,呼嘯畫出軌迹,朝目标落去。
陰暗的建築腳下,目标的臉龐被“暴君”槍口的光芒短暫照亮。
那絕對是這個人一生中露出過的,最驚恐的表情,那不是對槍械與子彈的畏懼,而是對持槍者的畏懼。
那也不是對人會産生的畏懼,而完全是在看到怪物時露出的,徹底而純粹的恐怖。
下一瞬,這個流竄到老城區的殺人犯被子彈精準潑中,他從頭到腳整個人直接消失了,像是從三維世界壓縮到了二維世界,變成了一灘不太均勻的血肉泥,印在了他身後的牆壁上。
樓腳下,在水溝與動物糞便中茁壯成長的苔藓上,也被濺到了一連串的血。
柳易輕松地用一隻手提着暴君,将這柄手感厚實冰冷的兇器在手掌裡轉了一圈,喃喃道:“……第六個。”
從保留理智而悄然潛伏于小巷中的污染物,到屢次實行家暴但因為證據不足無法判罪的中年男人,再到瀕臨徹底異變而陷入癫狂、懇求“神靈”寬恕的高度異變者……最後到這個在玉壺市内犯下一起滅門案後逃到了玉壺市的通緝犯。
柳易花了兩天時間,在老城區殺了這六個玩意兒。
距離他和他的獵人在黑漆漆的山谷裡□□過去了十二天,距離他風塵仆仆地回到玉壺時,過去了十天。
沈平瀾前腳剛從古樹枝條上下來,後腳就被幾位部長請去了會議室。
當他一舉解決萍紡村與基金會這兩個無論是危險評級還是怪物排名都靠前的大麻煩,而帶來的震撼在協會裡快速傳播時,他被會長親自交托了一件新任務——
帶領挑選出來的出色獵人,前往梅什尼亞高地,無論是殺死也好擊傷也好驅逐也好,将怪異【移行的空洞】這一危險從人類的疆土上移走。
這十天以來,沈平瀾一直在緊鑼密鼓的任務準備當中。
叫柳易來說的話,這個任務安排太緊湊了,他一直堅信适當的休息,才能帶來更好的結果。
“……更别提,這一次的任務目标,竟然是姐姐……”甩着暴君沉思間,他不由嘀咕出聲。
沒錯,【移行的空洞】,自然就是他那位熱愛到處旅遊的姐姐。
從姐姐兩次寄明信片回來的時間點,以及明信片上的照片來看,姐姐顯然是經過了靠近萍紡村的地區,然後來到梅什尼亞高地的。
至于她為什麼要靠近人類的聚居區?
那很可能隻是姐姐數次随機方向的空間傳送,而累加下來的随機結果而已。
然而人類方,顯然對姐姐随機出來的旅遊目的地不太滿意。
此外,柳易隐隐聽說,最近人類内部出現了一些新的事,或者說,新的麻煩,這令協會在處理各種威脅上的态度,顯然愈發急切了。
“……算了。”想了一圈,柳易手掌一松,暴君從手裡消失,甩了下尾巴,他自語道,“無論發生什麼,我隻要保證我的獵人安全無虞就行了。”
鐵色的馬蹄輕輕踏動,在小巷裡堆積的細小水窪中踩起一片激流,看上去似乎是半人半馬的怪物從老城區的小巷裡緩緩離開。
從他追逐殺人犯的痕迹,到他殺死殺人犯,到眼下,老城區内死寂一片,沒有哪怕一個人想要探出腦袋看看情況,或者因為老城區出現了一個貨真價實的異類怪物而尖叫着跑開。
——他們,毫無所覺。
柳易從小巷中走出,小巷左右逼仄高樓所壓下來的陰影退到了身後,他側頭望向某個方向,一片黃昏的光彩傾瀉下來,是近乎刺目的黃色、紫色與紅色。
當老城區迎來黃昏,怪異黃昏樂土的力量,也會迎來巅峰時刻。
哪怕這裡不是黃昏樂土的内部,它也有足夠強的力量,将柳易的存在從除了目标以外的生命體中消去。
老城區的任務之後,萍紡村的任務之前,柳易回了這裡一次,與盤踞在此的黃昏樂土達成了協議。
他有時會進入老城區這個玉壺市最能藏污納垢、也最是“藏龍卧虎”的地方,适應一下自身的新能力,黃昏樂土負責在此期間提供遮蔽。
作為回報,一旦黃昏樂土目前與獵人協會達成的和平協議,因為某種原因而被後者打破,柳易所代表的勢力需要對黃昏樂土施以援手。
柳易伸出寬大的手爪,拍了拍身上大概不存在的灰塵,扭過頭,對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一大批人輕松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