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怪物身上的傷勢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但傷口的劇痛一時半會不會消解。
感受着身上的傷勢,沈平瀾龇出匕首般的犬齒,一振雙翼,霎時化作一道幽影,自空中撲向他的獵物。
幽深雙眼中,柳易的臉一瞬就擴大為占滿了整個瞳孔。
柳易倏地擡頭,左手中齒鞭切換為長杖形态,自斜刺裡及時抵住沈平瀾的金屬利爪,兩把武器摩擦間帶起層層火星,飛揚在兩者之間。柳易探出兩條右臂,死死扣住面前毛茸茸的脖頸。
手爪嵌入毛皮深處,直探沈平瀾的喉管,同時沈平瀾空餘的左臂與兩條後腿都死死蹬在了柳易胸膛上、馬身上,那支鋼鐵羽翼也垂落下來,幾百片金屬鋒刃在馬背上劃出密密麻麻的血痕。
柳易低吼一聲,早就打出了真火,幹脆也裂開嘴部,密密麻麻的利齒一直延伸到耳朵根部,嘴巴張大至接近一百八十度,向沈平瀾另一側沒有受傷的脖頸死死咬下去。
暗色的鮮血霎時自傷口間飛濺而出,滴滴答順着皮毛,也順着柳易的下巴淌下。
兩側脖頸都遭遇攻擊,來自勢均力敵的對手的攻擊正在掠奪生機,沈平瀾本能地調整了一下姿勢,深灰色的毛發尖陡然亮起幽幽藍光。
被齒鞭卡住的金屬利爪上呼應似地發出藍光,齒鞭被這光芒一碰,頓時難以維持長杖形态,解體成了一片片齒片。解放出來的金屬利爪上彈出一米長藍芒,自柳易身側切過,馬身側面頓時出現五道深入身體一半的巨大爪痕。
熊熊藍火自傷口上燃燒起來,不斷湮滅着血肉,柳易在劇痛與比劇痛更鮮明的不爽中扭過身,自沈平瀾脖子上撕扯下一大塊血肉,随即馬蹄揚起往這個新鮮傷口處重重一踏——
一根根黑霧似的觸須自沈平瀾身上垂落下來,它們來自包裹他的黑布,幽影般無聲滑動過空氣,帶着末端點點藍光,纏繞上柳易的馬蹄,一時間令蹄子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顯然,受傷帶來的狂躁,令沈平瀾身為異類的更多能力顯現出來。
“嘶,你這個……”柳易用力掙動馬蹄,嘴裡擠出一句接近咬牙切齒的話語。
這可真是……動真格了。
沈平瀾本來就與他實力相當,變成異類後體型還比柳易大了好一圈,這下柳易也不得不進入更深層的姿态了——
似是察覺到了柳易的打算,形同幽靈巨獅的沈平瀾猛然張開了獸吻,露出了數排遍布口腔的利齒。漆黑鬃毛倏地舞動起來,他将腦袋湊近到柳易鎖骨處,大張的獸吻上下扣住目标的左臂根部,上下狠狠一合!
鮮血飛濺。
棕綠色眼眸中瞳孔陡然放大,柳易發出一聲尖利的嘶鳴,猛然扭動了一下身體,帶動左臂上一個血肉模糊的創口往後一仰。
被咬斷的左臂向下方地面無力墜落,掌中的齒鞭因為無人控制而消散。沈平瀾一張嘴,銜住了差點掉下去的手臂,在柳易火冒三丈的目光中,仰頭一口将整條手臂吞進腹中。
巨獅裂開嘴,伸舌添了一圈嘴巴周圍的毛發,将血液也盡數舔走。
“好啊,”柳易在肩膀左側淌血的聲音中陰恻恻地說道,“看來你覺得我的肉還挺好吃的。”
被同等級的異類咬斷一整條手臂相當于削斷一部分力量,柳易在感到虛弱的同時,心中狂暴也愈發高漲,身上幾處傷口頓時不成阻礙,他的身軀開始發生轉變。
一隻隻手掌開始攀上蒼白的面孔,同時隐隐似有圓環從人軀到馬軀一段段浮現,開始緩緩烙印于皮膚上。
然而,更深層的形态轉變尚未完成,吃掉了合法丈夫一條手臂的沈平瀾又将腦袋湊了過來,裂開嘴,像是要再一次下口。
可在目光觸及柳易的斷臂時,他的目光猝然搖晃了一下。
眼珠在柳易身上快速遊曳了一圈,從馬身上的爪痕而肩膀上的斷面,最後與柳易的雙眼對視上了。
在觸及那對潋滟生光的棕綠色眼眸時,沈平瀾恍惚了。
他剛才、剛才在做……什麼?
他在最開始為什麼要襲擊這個……這個異類呢?
腦海裡有什麼聲音在吵,帶着某種他沒法理解的焦急與憤怒,聒噪得很,他沒有理會,他嗅聞到了柳易身上的氣味。
他湊在柳易的頸窩處認真聞了一下,那是一種……很難用語言形容的氣味,像是一股幽香,勾引着魂魄,可過了一會兒又變作異類鮮血的味道,帶着冰冷的腥氣,可這味道卻莫名叫他受其吸引。
這一次,不是想要戰鬥、撕咬的那種“吸引”。
茫然的腦子中第一次升起他是不是搞錯了方向的念頭。
翅翼一扇,他四爪扣住面前這個同類,将其半扣在懷中,又微微側過腦袋,盯着懷裡顫動的紅棕色發梢。
柳易形态轉變到半途,猝不及防被一隻毛多又巨大的沈平瀾扣住,摸不着頭腦地伸手一推:“怎麼,你清醒點了?”
而沈平瀾對此的回應,是将腦袋垂落至柳易後脖頸處,目光閃動,似有某種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