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桓清疑惑地問了一句,下一瞬,他就被進入總部後所見之景驚得定在了原地。
身旁傳來邬峻輕輕吸氣的聲音,與詹任下意識握緊刀刃時武器碰撞的輕響。
“哇塞,”米蘭達蹲在自己的傀儡肩上,慢騰騰地走了過來,也發出一聲感歎,“這還真是一副很熱鬧的場景啊。”
隻見協會裝潢典雅的大堂内,原本用于發放與接取任務的任務處,以及牆角休息用的沙發茶幾,都被烏泱泱的人群遮蔽,看不見蹤影。
至少有五六十個獵人,人人帶傷,從大堂右側的醫療室門口排起,長龍一直排到了大堂的另一頭!
這樣的隊伍還不止一條,而是有兩條——兩條并駕齊驅的獵人隊伍,擠擠挨挨地填滿大半個協會大堂。以黑發黑眼為主的長龍,與另一邊高鼻深目的淺色眼睛隊伍,明明都并肩站在大堂裡,排在同一個醫療設施門外,卻相對無言。
大堂内氣氛低沉,本來負責收發任務的助理默默縮到了櫃台之後,假裝看不見外面兩條泾渭分明的隊伍。
諾拉等人剛踏入大堂,兩條隊伍針對彼此的火氣不需要費心感受,就猛烈地撲面而來,衆人隻覺自己置身一個運作不良的火爐中,随時随地可能被爆炸糊一臉血。
風塵仆仆從高地趕回來的衆人都呆住了。
“這是什麼情況啊!”
排在大堂裡的獵人們也立即注意到了諾拉等人,一時間所有人臉上都流露出欣喜之色。
“他們終于回來了!”
“難道說空洞已經被解決了嗎?”
人群中爆發出了陣陣喧嘩。
“等等,都給老子閉嘴。”諾拉一擡手,冰冷的聲音瞬間将即将激動起來的氛圍凍住。
她挑高眉毛,目光掃過大堂裡所有獵人,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人人帶傷,火氣還這麼大?獵協終于想不開,派所有人去找卡迪摩拉山打群架了嗎?”
“……”
“……”
兩支隊伍都沉默不語,在自己的同伴間悄然交換眼神。
“怎麼,幾天不見,都被獵協的職工餐毒啞了嗎?快回答我。”諾拉于是不爽地加了一句。
“諾拉,冷靜,這是因為……”身後跟過來的三位獵人協會高層有點聽不下去諾拉一句話罵協會一次的風格,其中的溫弗雷德出聲道。
“——我們,”此時,人群中終于有個西域獵人小聲說話了,“隻是最近有幾場切磋,受了點小傷……”
“哦,切磋,小傷。”諾拉掃了眼即便在被逼問時仍然保持對峙的獵人隊伍,心裡門清,冷笑一聲,“龔會長給你們調停了沒多久,你們又皮癢了想找彼此撓一撓是吧?普通的切磋能打出那麼多傷員?我看有不少人打得污染程度都飙升了,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切磋’?”
“……不是我們。”這時,東域獵人的隊伍裡終于有人開口了,聲音壓得又低又沉。
開口的獵人說了半句,猛然扭頭瞪向旁邊西域獵人的人群,咬牙道:“是他們先挑釁的!”
有第一個人開口,東域獵人裡又有人喊道:
“他們處處針對我們,搶走我們的資源與職權!”
“是那群西方白皮鬼想要奪權篡位,他們想要占領整個獵人協會!”
西域獵人的人群中立即有人毫不客氣地回應:“明明是你們太弱了!”
“你說什麼?!”
轉眼間,一場涉及幾十個獵人的大戰一觸即發,壓抑的火氣爆發,諾拉等人幾乎能感受到實質化的熱度。
所幸兩方還是有理智殘留,劍拔弩張的氛圍僵持了數秒後,又有漸熄之勢。
突然間,最開始開口的那個東域獵人扭頭,仔仔細細看了諾拉等人一圈,忽地問道:“沈先生呢?為什麼沒看到他?”
“好吧,接下來的話貌似不适合我來說,”諾拉瞥了眼鬥雞一般的東西兩域獵人,扭頭看向隊伍裡的東域人。
幾人面面相觑一眼,最終戴晟站了出來。盡管不想在眼下這種情況中表現出來,黯然的神色依舊難以抑制,他低聲道:“隊長……他在空洞裡失蹤了。”
話音落下,大堂氛圍一窒。
東域獵人們睜大雙眼,幾乎難以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消息。
“我們的最強獵人……”有人滿臉空白地喃喃道,“怎麼可能失蹤呢……?”
“他沒死,對嗎?”還有人滿懷希望地,試探性地看向戴晟問道。
另一邊,西域獵人在最初表現得與東域人相同,滿臉驚愕。
盡管最近兩域獵人關系僵硬,但沈平瀾身為協會當代的最強獵人,其名号如一根經年不壞的定海神針,在協會屹立已久,久到所有人都習慣了、默認了他的存在。
眼下沈平瀾失蹤,哪怕是西域獵人們,心中也不由空蕩了一塊,本能地不想相信。
但在最初的悲痛過後,他們中許多人的眼神,下意識地放在了滿臉失落的東域人身上。
協會當前公認的最強戰力失蹤,這是否意味着……協會内部勢力大洗牌的時刻,終于要到來了?
将在場所有人各異的表現盡收眼底,諾拉微微蹙起了眉頭。
*
被傳為“失蹤”的沈平瀾,此時正與柳易站在森林中。
空氣給他的感覺與在空洞裡截然不同了,他像是脫掉了身上施加了好幾天的沉重鐐铐,重歸自由的天地。
“這裡……是空洞之外?”
柳易手裡拎着昏迷過去的中年男人,點了點頭道:“咱們要見的‘專業人士’現在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