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杜波依斯說罷,露易絲微微蹙起眉頭,“會有怪物嘗試滲透進我們身邊?”
杜波依斯不置可否,“或許吧,這是暗洞給你們的建議,我也無從得知他的确切想法。說到底,他才是我們之中最優秀……也最神秘的那一個。”
露易絲還想問什麼,杜波依斯身旁來自四據點的護衛突然出聲:“該走了,據點還有一項重點項目需要你回去主持。”
“知道了。”杜波依斯說着轉過身,伸出兩條右手臂對身後諾拉等人輕輕一揮,權當做道别,很快與她的護衛一同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你們覺得暗洞的這句建議是什麼意思?”杜波依斯兩人走後,諾拉四人面面相觑一眼,傑克突然出聲問道。
“暗洞的分析與預測從來沒出錯過。”露易絲試着猜測道,“所以,這一次他應該也是察覺到了什麼……難道說,在現在東西域獵人的矛盾、還有那個疑似想要喚醒神山的内鬼之外,還有别的隐藏的敵人在等着我們?天啊,這真是……”
她下意識地用手指捋着頭發,“——真是一團亂的局面啊。”
“不要忘記了,”亞曆克斯補充道,“最近還有一個大麻煩——在網絡上快速傳播的疑似來自神山的污染信息。”
“局勢已經那麼緊迫了,協會裡還有那麼多人在搞内鬥,真不知道究竟是那個居心叵測的人先挑起的。”露易絲抱怨了一句,目光撇到旁邊的傑克,立即用手肘怼了他一下,“你在這兒嚴肅個什麼勁兒!以前天天把讨厭東域人的話挂嘴邊的不還有你一個!我看你也是制造那麼多麻煩的幕後推手之一!”
傑克垂着頭,對着女朋友不敢發一語。
“好了,”冷淡的聲音自隊伍最前方傳來,諾拉推開協會大門,轉頭輕飄飄地瞥了三人一眼,“你們還進不進來彙報工作了?”
三人連忙跟上。
諾拉默不作聲地在最前頭走了一段路,在即将進入中庭時,她突然出聲道:
“暗洞不是神,他的話也不一定全部都是準确的,沒必要為一句謎語似的話糾結。”
長靴踏上中庭的磚石小路,她仰起頭,看向屹立于中庭間的繁茂古樹。
原本正在看書的古樹前輩放下書本,那張與樹幹融合得愈發深的臉上,擠出了一條條細密的皺紋,那是一個溫和的笑。
諾拉沒有與古樹打招呼,扭過頭朝總務部走,隻有一句話留了下來,在中庭沙沙的樹葉聲中盤旋:
“與其想那麼多,不如将自己的力氣用在對付看得見的敵人身上。”
樹影在中庭投落一地,漸漸拉長,像是掙紮着在地上抓出的痕迹,從中庭的這一頭蔓延到另一頭。直至太陽落下,中庭徹底被黑暗籠罩。
古樹閉上眼,陷入了悠長的沉眠當中,調和着人類智性與怪物本能間的矛盾。
接近冬日,微寒的風自樹葉的縫隙裡穿行而過,如古樹的呼吸。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自中庭旁的長廊裡掠過,自一道偏門離開了協會總部。
片刻後,第二道身影如貓兒般靈巧地越上長廊的屋頂。
銀子般的月色自背後灑落,諾拉的神情得以隐匿在背光的黑暗中,隻有一雙眼眸隐約泛着野獸般的瑩瑩黃光。
瞳孔擴大,将微光納入視野,同樣也将下方那個鬼祟的人影印入視網膜。
地面上穿過中庭、離開總部的人,赫然是傑克。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離開總部,在空蕩蕩上的街道上步行一段後,來到了拐角處。
緊緊盯着傑克閃身進入拐角一棟待租的無人店面的模樣,諾拉在心中輕輕自語了一句:
傑克,你究竟在幹什麼……
諾拉或許不是一個能力全面的領導者,但這不代表她不關注、不在意她的隊員。事實上,她的心思比很多人想象中的要細膩許多。
她早就發覺了傑克的異樣。
如果說以前,這個棕發的男獵人單純隻是那種大腦簡單的蠢貨,下意識地從出身出發,不想看到東域人搶了風頭,天天對别人冷嘲熱諷……那麼最近一年,傑克做的很多事顯然有了更強的目的性。
他是在帶着某種目的,去激化協會内部的矛盾。
甚至當初在老城區裡執行白鴿教會的任務時……特意拍下沈平瀾狂化時的照片,在協會裡傳播謠言。
諾拉不認為單單傑克自己,會突然腦子靈光了想到在兩群獵人間挑撥離間的計策,傑克背後必然有人在指揮。
恐怕近期協會内東西域的矛盾鬧得愈演愈烈,也與指使傑克的那個人脫不開關系——很有可能就是那個人主導的!
諾拉等待良久,終于抓住了機會。
在傑克開門進去後,她微微弓身,自圍牆牆頭悄無聲息地一躍,也落到了這家落回的待租店面前。
她悄無聲息地貼到門邊,聽見從門的另一邊傳來傑克模糊的聲音:
“……是。”
“我……不……”
“你……!”
“砰!”
傑克一個激靈,手中的一次性通訊器差點掉到地上。他愕然扭頭,迎着自外界照進來的月光,看到了門口那還保持着一腳踢開門的姿勢的人影。
“諾、諾拉……”
“哼,果然。”諾拉瞥了眼傑克手裡的通訊器,捏了捏手掌,指骨發出“噼啪”聲響。
她冷冷道:“是你現在主動交代你在和誰通話……還是我把你打到願意說?”
傑克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然而沒跑出幾步,身後一道身影便如鬼魅般追了上來。
“砰砰砰砰!”
“說不說?”
“砰砰砰!”
“說不說?”
“哐當!”
“老大!老大!我說我說!救命!”
“哎呀,傑克,你原來在這裡偷偷幹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