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慎皺皺眉,方才在書房,他外祖話裡話外就是讓他盡早弄出一個皇孫來。若是他妻子生不了,旁人生了以後記在她名下也是一樣的。這會在衆人面前,又提紅梅,真是賊心不死。
他心裡十分清楚。
幼時,他被德妃棄在冷宮,葉家人怕他記恨。但如今德妃年事已高,不能生育,他們别無選擇,才不得不與他合作。若是有了皇孫,等他登上那個位置,第一個死得就是他。
他望着鎮國公,笑意不達眼底:“外祖所言極是,明慎銘記于心。”
鎮國公得寸進尺,繼續試探:“明慎,你三位兄長都已經有了側妃……”
陸明慎冷了臉:“鎮國公,今日是你的壽宴,本殿念在你年事已高,本不想多言。既然你一再追問,本殿也把話說清楚,此生唯有安平郡主一妻,這是對郡主的承諾,也是對殿下的承諾。”
鎮國公臉色僵住,許久才出聲:“是臣喝醉了。”
席間一些原本想把自家女郎送入四皇子府的人,也都暫時歇了心思。
沈秋晚滿意看他一眼,心情大好,給他添了筷菜。
雖然她知道,他是不想讓更多人知道他有隐疾。但是,在衆人面前這麼有面子,她還是挺高興。
她忍不住再一次在心底感歎,她真是沒選錯人。
在這般熱鬧幸福的時刻,她卻又想起沈念安。若是他也在,該多好。他們一個主内,一個主外,她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宴會結束,世子妃又湊過來,貼在她耳邊低聲說:“晚妹妹,魏公子說想見你一面。”
“不見。”剛吃了些酒,她頭有些昏,想回去睡覺。
世子妃眼神閃爍,頓了頓又說:“不耽擱,就說兩句話,好妹妹。”
沈秋晚看了眼陸明慎:“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
“好妹妹,就當給姐姐個面子。”世子妃繼續求。
“我和你又不熟。”酒後,沈秋晚嘴上更沒個把門,這會兒酒勁上來,她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晃晃。
陸明慎朝她們這邊看來。
世子妃連忙賠笑:“殿下,郡主有些醉了,不如在我這裡小歇片刻,喝碗醒酒湯再回?”
見她的确醉得厲害,猶豫片刻,陸明慎點點頭:“麻煩了。”
說着他就上前同世子妃一塊,把沈秋晚扶進客房。他剛把沈秋晚扶到床上,她突然直起身子,抓着他胳膊嘔吐起來。
他當即冷了臉,責問世子妃:“今日宴會上的酒,是什麼做的?”
世子妃臉色蒼白,嘴唇哆嗦道:“就、就是尋常的果酒。”
他猛然抓住世子妃的胳膊,見她額間冷汗直流,整個人抖得如同篩糠,眼神依舊堅定,心知她應該沒說謊。他沉聲命令道:“你快去請太醫。”
世子妃如蒙大赦,應了一聲,快步小跑出門。
她剛出門沒多久,就被人擋住了去路,她擡眼去看,不悅皺眉:“你怎麼來了?”
魏流雲一襲黑衣,臉色更加慘白,嘴唇卻是鮮紅。
他陰恻恻看着她,聲音不似從前清澈:“世子妃娘娘,您答應過我的。”
世子妃冷下臉:“我是答應過你,但現在人都快暈了,你去有什麼用?”
四殿下現在越來越難以控制了。公爹交代過她,要拉攏安平郡主,離間他們夫妻感情。最好讓他們的人生下皇孫。
“暈了也有暈了的好。”魏流雲笑得陰險。
往日對安平郡主的仰慕,此刻悉數化為對她的怨恨。他以為她待他與旁人,終歸是有些不同的。沒想到她的心竟那麼狠,說把他舍掉就舍掉。
世子妃這會緩過來,定定心神,看着他眼神閃爍:“四殿下在裡面看着,你自個看着辦,但你記住了,是成是敗,都是你自己的,與國公府無關。”
“好。”魏流雲望向客房方向,眼底是志在必得。
世子妃匆匆往外走,去請太醫。魏流雲黑色的身影,猶如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一步步朝客房逼近。
客房内。
沈秋晚整個人大腦昏昏沉沉,她抱着陸明慎的胳膊,把先前吃進去的東西吐了個幹淨,眼神也有些失焦。
她好難受,她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她死死纏在陸明慎身上,不讓他離開半步。腦袋還不老實地在他胸口層來蹭去。
陸明慎心都快化了,又心疼又無奈。他用另一隻手輕拍她的後背安撫:
“晚晚,你先松開,我給你收拾一下。”
她動作頓了頓,抓着他胳膊那隻手松開了些。
陸明慎趁機抽出胳膊,讓她躺好後,往外走,打算先打盆水給她擦擦臉,再讓她喝點水。方才還站在門口的丫鬟,這會全都不見,他在這裡人生地不熟,隻好再往外走了走。
在他剛出去沒多久,一個鬼鬼祟祟的黑色身影,溜入了客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