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着臉,視線放肆在她身上遊蕩。直至移動到她的小腹上時,才停留住。
他朝她走近幾步。
一點腳步聲都沒有,好像一個遊蕩在皇宮的鬼魂。
“晚晚……”他擡起頭,把視線重新移回她臉上。
“我們的……孩子呢?”
他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的臉,聲音微微顫抖,眼底還帶着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期待。他知曉她有多麼在意這個孩子,這不僅僅隻是一個孩子,更是她前世的遺憾。
他們的孩子?
沈秋晚一愣,眼底露出一抹譏諷。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必要繼續演下去嗎?那是她同沈念安的孩子,不是她與他陸明慎的孩子。
她厭惡地看他一眼,把臉偏了偏。
突然,她感到下巴一痛,陸明慎的臉徒然在眼前放大。
“不要讨厭我。”
“不要讨厭我。”
“不要讨厭我。”
他一聲蓋過一聲,從一開始的憤怒,變成了懇求。
她捅他的那刀,他并不在意。
她不願意理他,甚至不願意再看他一眼,他受不了了。他再也受不了了,她的絕情、她的厭惡、她的恨意,像幾把無情的刀,一刀刀刺入他的心口。
痛徹心扉。
“沈秋晚,我就是……”
他頓了頓,無比艱難地咬牙說出那三個字。
“沈、念、安。”
他是沈念安,他騙了他,他錯了。現在他坦白,他認錯,所以他們可不可以再重新開始。
直到那日,她再一次死在自己面前,他才知曉,他是誰都不重要,他隻要她活着,隻要能陪着她。
突然,他臉上一痛。
空曠的殿内,還回蕩着清脆的聲響。
沈秋晚瞪着他,雙眼通紅。
他還敢提念安,他不配。還有,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自從知曉他也是重生的那刻起,他說的半個字,她都不會再信。
“晚晚……”
他僵着脖子回過臉,眼底似有晶瑩閃爍,聲音微微哽咽繼續對她解釋。
“抱歉,從前是我騙了你,但我真的是沈念安。”
一道寒光突然從他眼前閃過,直沖他面門襲來。
他愣了一下,一把抓住她的手,匕首順勢滑落,發出清脆聲響,他的臉頰被劃出一條淺淺的傷口。
血順着臉頰緩緩滑落,刺鼻的血腥氣快速彌漫。
他皺了皺眉,她又要殺他。
“晚晚。”他咽了咽喉嚨,每一個字都說得無比艱難,“我沒騙你,我證明——”
她閉上眼,擡手捂住耳朵。
她不想聽。
或許當初,沈念安根本就不是自願離開的。陸明慎先是私下裡威逼利誘,強迫沈念安離開長公主府,又借着與北狄交戰,害死沈念安。
她的念安對她忠心耿耿,若不是因為陸明慎,他為何要離開自己?
什麼誤入狼群,什麼為了救春棗,恐怕都是假的。
也許這個世上,壓根就沒有春棗這個人!
兩人正僵持時,門口突然傳來輕緩的敲門聲。
陸明慎:“進來。”
福公公弓着腰進了殿,低着頭沉聲道:“陛下,她不招。”
“既然如此,留着她也沒用。”陸明慎微微偏過頭,輕描淡寫,“那就殺了吧。”
福公公猶豫,瞟了眼沈秋晚:“陛下,她說她沈氏族人……”
陸明慎頓了頓,終于轉過來:“是嗎?”
他眼神閃爍。
既然她連逃走都要帶上這個女人,說明她還是在乎沈家,在乎沈家人的。既然她拒絕同自己溝通,他也隻能另辟蹊徑。
盡管這法子,是他從前最不屑的。
福公公壓低聲音:“陛下,奴婢剛剛派人查過,她的确是沈之安的女兒,沈秋月。”
他沒有理會福公公,扭過來看向她,面上的寒霜融化,笑容溫柔。
“原來是晚晚的堂姐。”他頓了頓,“那晚晚想要我……放了她嗎?”
沈秋晚皺了皺眉,眼底劃過一絲不解。
他又想幹什麼?
他俯下身,貼在她耳邊,聲音蠱惑:“隻要晚晚答應,試着接受我,不要再……那麼讨厭我,我就放了她。”
溫熱的呼吸打在她耳邊,酥酥癢癢的。
她懷疑看他。
他有這麼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