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慎無比确信,自己從未給沈秋晚下過任何毒。
無論兩人之間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他都有一個底線,那就是絕對不能傷害到沈秋晚的健康。
所以這毒到底是誰下的?他腦海中飛快閃過一個人影。
此時,甯太醫回答道:“此毒無解。”
陸明慎:“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甯太醫猶豫了下:“隻能以毒攻毒。”
相思無解,這毒最陰險的地方,不僅在于無解,更在于随着時間的推移,相思會掏空一個人的身體,使人不斷虛弱的同時,還會……喪失理智,性情暴躁。
如果,那也算是愛的話。
在陸明慎的注視下,甯太醫繼續開口:“想要破除相思之毒,唯有服下相離。兩兩相克,便可化解相思之毒。”
陸明慎心神一動:“那可有其他影響?”
甯太醫:“除了再無感情外,沒有旁的影響。”
陸明慎猶豫了。
他知曉沈秋晚中了相思之毒後,心裡想着念着的是沈念安,他隻是想有個能同她重新開始的機會。
于是,陸明慎又問:“如果不解相思之毒,可會影響到晚晚的健康嗎?”
甯太醫點頭,并将相思帶來的影響講了一遍。
陸明慎垂下眼,睫毛顫抖,似乎陷入到了一種兩難的境地。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事情竟然能發展到這個地步。
如果這毒能解,那他便會引導着沈秋晚放下芥蒂,兩人重新開始。
如果這毒不能解,也不會傷害她的身體,那他便會用盡辦法,讓她相信自己真的是沈念安,或許兩人之間,也會有重歸于好的那日。
可是,現實當頭一棒。
他眼前隻有兩條路。要麼眼睜睜看她虛弱走向衰亡,要麼就是親手把她變成一個無情的人。
聽到兩人的對話,沈秋晚臉色亦是一凝。
失魂丹的毒還有所殘留,這個她早就知曉。那相思之毒,又是何時何人下到她身體裡的?被誤診有孕,會不會也和此有關?
她腦子裡朦朦胧胧浮現出一張人臉。
是早已死去的沈念安。此時此刻,他在她心裡竟變得有些“面目可憎”起來。
她無法接受自己以為的一切,都是旁人精心算計來的。原來自始至終,她就像一個小醜,步步落入對方的謀劃中。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體内毒素所控制。她對沈念安這個“罪魁禍首”,竟然生不出絲毫恨意。
沈秋晚閉上眼,深呼了一口氣。
“解毒。”陸明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閉上眼睛以後,她的聽覺似乎更靈敏了些,連他聲音裡的顫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陸明慎:“甯太醫,無論如何,務必要尋到相離,為皇後……解毒。”
這句話,仿佛用盡了他畢生力氣。
陸明慎十分清楚解毒意味着什麼。解毒以後,沈秋晚會重新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還有一顆不會愛上任何人的心。
他以為他會拒絕解毒,用盡全力向她證明自己是沈念安。
可是,他做不到。
罷了,從前他都能接受的,現在為什麼就不能接受。不就是一切重回原點,隻要她能在自己眼前好好活着。
陸明慎深深地看着沈秋晚,那雙眼睛神情複雜,仿佛在說: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直到甯太醫出聲,他才收回了眼。
甯太醫戰戰兢兢:“陛下恕罪,微臣無能,相離早已失傳已久,恐怕隻有、隻有日月山才有可能找到相離的藥方。”
日月山在民間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鬼冢。
此地在大周西南的一處山中,幾十年前,日月山爆發了一場瘟疫,當時的朝廷為了避免瘟疫蔓延出來,便下令封鎖了這座山。等裡面的人差不多死絕以後,官兵便燒了這座山。
山民無一生還。
再後來,夜間趕路的人,時不時就聽到山裡傳出凄厲幽怨的歌聲。一些膽子大的,還進去一探究竟,隻是進去的人便再也沒有出來過。
久而久之,日月山就變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鬼冢,再也無人敢踏足一步。
而相離的藥方有可能出現在這個地方,正是因為,當年有一位心懷善念的神醫,義無反顧進入了這座被封鎖的山。
陸明慎眼神堅定:“朕派人去尋。”
眼下他剛繼位,朝中局勢動蕩,尤其是鎮國公一脈虎視眈眈,牽一發動全身,他暫時離不了京。
陸明慎又說:“太醫,先治好晚晚的嗓子。”
甯太醫:“是,陛下,臣這就為娘娘去調配一味解藥,不出一月定能讓娘娘正常言語。”
陸明慎看向沈秋晚,眼神柔和下來:“晚晚,不要怕,我會治好你的。”
沈秋晚本打算偏過頭不看他,又想到方才兩人剛達成的契約,抿了抿嘴,提筆開始在紙上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