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刺鼻的血腥味。
陸明慎本來怕沈秋晚生氣,不敢強硬把她轉過來。眼下卻慌了神,顫抖着把她身子轉過來,讓她面朝自己。
下一刻,他對上一雙烏黑又冰冷的眸子。
她眼中的寒意,竟一時間讓陸明慎忘了自己本來要幹什麼。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小心翼翼地檢查起來。
直到看見她指尖上的細小傷口。很明顯,是被瓷器不小心劃傷的。
陸明慎低頭把嘴靠近她的手,輕輕吹了吹。
他臉上神情十分認真,仿佛在他面前的不僅是一隻手,而是這個世上最珍貴的東西。
突然,手被她的主人抽了回去。
沈秋晚的指尖不小心從陸明慎的手背上蹭過,那些細小的傷口頓時傳來一陣疼痛,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見他看自己,沈秋晚皺了皺眉,瞥了他一眼。
陸明慎看不懂她眼中的意思,但也沒有再強硬去拉她的手,他半蹲在床榻前,與她平視。
他聲音輕柔:“晚晚,是不是還在生母妃的氣?”
不等沈秋晚回答,陸明慎又說:“你别氣壞了身子,晚些時候我讓母妃來同你道歉。”
沈秋晚詫異地看向陸明慎。
她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也被毒壞了,導緻出現了幻聽。她知曉一些陸明慎與德太妃之間的事。但就算他們母子關系再不好,德太妃也是他的生母。
沈秋晚以為陸明慎遲遲不封德太妃為太後,便是對德太妃的懲罰,沒想到這還遠遠不夠。
她後背發寒,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沈秋晚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但沒有發出半個音節,是她忘記了,自己的嗓子早就壞了。
陸明慎看出她的為難,心下一痛,語氣堅定:“晚晚,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都是他不好,耽誤了時間,讓毒素殘留在了晚晚的身體裡。
沈秋晚覺得莫名其妙,甚至懷疑他又想出來什麼報複她的新法子。隻是這人太會僞裝,至今還沒有露出馬腳。
她翻了個白眼,背過身去。
反正她現在除了這條命,什麼都沒有,還有什麼好怕的。那些的恩怨情仇,現在回想起來甚至有些虛無缥缈,好像是比上輩子還要遠的事。
沈秋晚現在最想知道的事就是,陸明慎什麼時候暴露。
陸明慎在她床邊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仿佛永遠都說不完。直到太醫來,他才不舍地讓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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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公府。
馮玉兒小心翼翼跟在秦修遠身後,她的臉都快埋到脖子裡了。
自從她知曉自己婆婆是當今皇帝的生母,整個人的大腦便處于一個麻木又放空的狀态。
鎮國公府内奢華無比,全是馮玉兒從未見過的。
但此時她腳下發軟,仿佛踩在棉花上,眼前的畫面也變得朦朦胧胧,她沒有心情欣賞,隻覺得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直到她被關在一個小房間裡,裡面隻有她和綠柳。
綠柳:“馮姑娘,以後你就是世子的義女。”
世子是鎮國公的兒子,德太妃的胞弟。
馮玉兒臉上終于有了表情,她迷茫不解看向綠柳。她認得綠柳,可她從未覺得綠柳這麼陌生過。
綠柳眼底閃過一絲不忍,繼續說:“你要忘掉過去,等入了宮,你就是陛下的妃嫔。”
馮玉兒不懂,綠柳說的每個字,她都能聽懂,可是連起來她就不明白。
她叫馮玉兒,是秦修遠的結發妻子,他們有兩個兒子,她腹中還有一個尚未出生的孩子。
她怎麼會是馮姑娘,又怎麼要成為新帝的妃嫔?
馮玉兒牙齒都在打顫:“綠柳姑姑,您、您在說什麼?”
也許是覺得太過殘忍,綠柳側過身,不再去看馮玉兒,她聲音也小了幾分:“馮姑娘,這是娘娘的命令。”你沒得選。
馮玉兒終于意識到了,她扯住綠柳的袖子,第一次這麼大聲同人講話。
“修遠呢?修遠還不知道吧?綠柳姑姑,求您幫幫我,我想見見修遠,孩子們不能沒有娘……”
綠柳推開她的手,神情嚴肅又認真:“馮姑娘,為了你的孩子,不要再問,不要再想。”
馮玉兒捂着胸口,滿臉痛苦,往後退了幾步,踉跄跌坐在床上。
過了許久。
她擡起頭,聲音沙啞:“綠柳姑姑,我知曉了。”
一句話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說完,她整個人癱倒在床上。綠柳轉身出門,忽略掉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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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甯宮。
陸明慎開門見山:“母妃,去給晚晚道歉。”
德太妃滿臉不可置信,這個逆子叫她,去給一個“死人”道歉?就是先帝還在,也不會這樣作踐她。
于是,她質問回去:“陸明慎,你知曉自己在說什麼嗎?”
陸明慎轉了個身,直接在主位上坐下。他仰頭看着站在不遠處的德太妃,卻是俯視的眼神。
從前那個高高在上的母妃逐漸老去,鎮國公府的勢力正在被他一點一點蠶食,很快整個大周,便會被他徹底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