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影:“主子,要殺了她嗎?”
陸明慎挑挑眉:“不。”
為什麼要殺人,他不喜歡殺戮,那可是一條,不,是兩條人命。
他似乎是想到什麼,雙手撐在桌子上,身體微微前傾,打量着陸影。
陸影畢恭畢敬一拱手:“主子有何吩咐?”
陸明慎沉吟片刻,真誠發問:“陸影,在你看來,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強大、沉穩。”陸影頓了頓,又補充了句,“冷漠。”
冷漠?
陸明慎忍不住想,在沈秋晚心裡,他是冷漠的嗎?
所以,沈秋晚不會相信他的感情是真的。可是,明明他胸腔裡跳動的心髒,身體裡流淌的鮮血,都是滾燙的,就如同他對她的情意。
“所以你認為朕會殺了馮玉兒?”
回答陸明慎的,隻有沉默。他知道了陸影的答案。
陸明慎頓了頓:“我隻殺該殺之人。”
如果沒有沈秋晚,他或許一輩子都會生活在黑暗中。
可是,沒有如果。
沈秋晚曾在他人性徹底泯滅之前,闖入他的世界,拉了他一把。
所以,他還會對人抱有期待,抱有善意。他相信這個世上是有愛的。
所以,就算現在沈秋晚不愛他,厭惡他,甚至恨他,他也不會忘記她曾經給予陸明慎的善意,還有她對沈念安那并不純粹的愛意。
陸明慎閉上雙眼。
他對自己說,他很幸福,他已經擁有過很多。
陸明慎調節了一下情緒,睜開雙眼看向前方:“陸影,找到日月山了嗎?”
陸影:“主子,沒有任何有關日月山的消息。還有就是……陸柔失蹤了。”
陸明慎皺起眉:“怎麼回事?”
陸影:“我們按照秦太醫的口述,往日月山方向找,但是日月山周圍迷霧很大,我們總是在原地打轉,根本找不到入口,陸柔單獨出去探查,至今未歸。”
陸明慎:“繼續找日月山,另外,也找陸柔。”
陸影艱難開口:“主子,或許……日月山根本就不存在。”
他知道這話對于陸明慎來說,有些殘忍,可是人總得看清事實,不要沉溺在虛幻中。
陸影去過日月山的附近,那裡沒有什麼山,隻有成片成片的碎石塊,地上還有一個大坑。附近村子的村民都說,這一片幾十年都沒有見過人了。
陸明慎擡起眼望向某個方向,神情堅毅。
-
夜晚,養心殿,寝殿。
沈秋晚半躺在羅漢床上,仰面翻看着手中的話本,書頁都快貼到她微微閉合的眼睛上去,她頭一點一點的。
突然,她手裡的話本被人抽走,眼前一下明亮起來。
沈秋晚順着書被抽離的方向,瞪過去。
陸明慎溫柔笑笑,解釋:“太暗了,對眼睛不好,明日白天再看。”
暗黃的燭火,映在他的臉上,為他鍍上一層淡淡的光輝,沈秋晚望着他朦胧的臉龐,一時間失了神。
她不知道陸明慎像誰,但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沈秋晚愣神的功夫,感覺自己身體一輕,整個人被陸明慎打橫抱起,懸在空中,她本能地摟緊他的脖子,意識依舊飄蕩在九霄雲外。
她耳朵靠在他的胸前。
撲通撲通,是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
她仰起頭,看向他的下巴,眼底有些迷茫,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突然,沈秋晚心口一痛,一股巨大的悲傷充斥着整個大腦。
她無意識地呢喃:“沈念安……”
身下的手臂頓時僵住,陸明慎終于再次聽到了她的聲音,他垂下眼,盯着她的唇:“晚晚?”
“沈念安……”沈秋晚又重複了一遍。
她想起來陸明慎像誰了,像沈念安。
他曾說過,他就是沈念安。她猜,或許他曾私下模仿過沈念安,所以才會這麼像。
沈秋晚對沈念安的感情很複雜。
不是純粹的愛,也不是純粹的恨。對于她來說,沈念安就像是夏日的火爐,冬日的冰塊,有用,但卻不在合适的時間和位置上。
陸明慎收緊了僵直的手臂,不讓她掉下去,咬着牙快步往架子床走去,把她放下去。
他臉上的表情很難看,不知道是哭還是在笑。
屋裡很安靜,兩人急促的呼吸聲此刻無比清晰。
陸明慎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晚晚,你的嗓子好了。”
沈秋晚仰起頭看着他,聲音沙啞:“多謝。”
下一秒,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整個人身體僵直着不敢動。陸明慎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晚晚,我會治好你的。”
“你再等等,等我處理完朝中的事,我帶你去日月山……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