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陌生的天花闆,何珍珍一時間沒有回過神,被陽光晃了一下眼睛。
這是哪兒……昨晚……
昨晚!
她的大腦終于開機完畢,順利倒帶了前一晚的記憶,在回憶到她帶着付叙昭躲到床底後,“欻”地一下坐了起來。
她怎麼到床上來了?付叙昭呢?
她呸掉口中的土,翻身跳下床,疾步往門口走,卻迎頭撞上了聽到她起床動靜進屋查看的付叙昭。
“你醒了?”付叙昭扶穩差點被撞倒的她,“少夫人昨晚在門口站了一夜,今日一早被下人帶走了。他們走後,我看你還在熟睡,就先将你放到了榻上。”
昨晚夜裡看不清,現在天光大亮,何珍珍才發現付叙昭臉上兩個對稱的巴掌印非常明顯。她扇的時候真的沒省勁,一夜過去,那印子甚至已經紅裡透紫了。
何珍珍用舌頭頂腮強忍住笑意,繃着臉道:“唔,好,謝謝你。那什麼,你昨晚為什麼出門?”
像是預料到她會有此一問,所以早就打好了腹稿,付叙昭簡明扼要地把昨晚經曆說了。
“我與少夫人在院中過了幾招後,便被那僞裝成你的紙人傀儡從背後襲擊,暈了過去。”他淡淡補充,“再然後,便是在這兒被你……叫醒。”
聽完付叙昭的陳述,何珍珍忍不住爆發了,罵道:“你既然早就發覺那是個僞裝的紙人,幹嘛不先處理掉它?還被它偷襲了。甲蟲精你都打不過,怎麼敢跟這個副本裡的厲鬼動手的?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晚上不要随便開門?你根本就沒放在心上!要不是你走了不知道哪門子的狗屎運,少夫人把你帶來這裡也沒殺你,我趕到的時候你已經是一具被開膛破肚的屍體了!”
付叙昭自知理虧,被罵的時候一聲不吭。
他知道自己有佩劍白辰的劍靈護體,雖然劍靈和修為受到這個秘境的限制,但也隻是無法輕易制服那些邪祟而已,少夫人那種級别的厲鬼還傷不了他的性命。
可眼前的何珍珍并不知道,無法力傍身,卻還為了救他在夜晚涉險出門。
“姑娘教訓得極是,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他向何珍珍深深一揖,“昨夜,是我輕敵張狂了。”
何珍珍看他一本正經地道歉,也不好再繼續指責,隻能靠他臉上那兩個滑稽的巴掌印自我消化怒火。
“算了,浪費時間說這些。”她悻悻道,“昨天說好去官府看屍體的,這都快中午了,抓緊去吧。不過去之前我要先漱漱口。”
她嘴裡還殘留有沒吐幹淨的土。
“時間緊急,若姑娘不嫌棄,可以用這個。”付叙昭變戲法似的捧出一片大荷葉,裡面盛着一汪清水。
……他這菜鳥修士的本事就該用在這種地方。
何珍珍腹诽着接過這片荷葉,用裡面的水簡單洗漱了一番。
“走,找個下人帶路出陳府,咱們去官府。”她把荷葉遞回給付叙昭。
付叙昭收起荷葉,伸手搭上她的肩,“不必這麼麻煩。”
他話音剛落,何珍珍就覺得眼前一花,眨眼間,周圍的景緻就從荒院變成了窄巷,巷子的盡頭是人來人往的街道。
付叙昭竟然直接帶她瞬移到了陳府外!
何珍珍頓時眉開眼笑,腳步輕快地往街上走。
她收回之前對付叙昭的所有蛐蛐,誰說菜鳥修士不行了?這菜鳥可太有用武之地了。
付叙昭跟在她身後。
畢竟是小鎮,說是街道,其實也不過是一條較寬敞的黃土路,兩側有三三兩兩的流動攤點,沿路的房屋大部分是低矮的兩層,一些是民居,一些是對外營業的餐館或旅店。
何珍珍走在街上,隐約感覺到有許多目光從四面八方向她投來,這些目光并不友善,甚至讓她有種被盯上的不适感。
她環顧了一圈,低聲道:“在陳府我就注意到了……”
“嗯?”付叙昭微微向她側首。
“你有沒有發現,”她道,“這整個鎮子,包括陳府在内,根本沒有我這個年齡段的獨身女人”
付叙昭聞言正要擡起頭觀察四周,身後卻響起兩聲呼喚。
“小兄弟,小兄弟!”一個本來已經路過的老頭突然小跑上前攔住他,向他搭話,“這是你夫人?”
老頭頭發花白,伸脖縮肩的姿态活似一隻老烏龜,正賊兮兮笑着,露出一口長年沒刷的黃牙,不懷好意的眼神還時不時飄向何珍珍。
付叙昭察覺到他對何珍珍的打量,神色一冷,擋到何珍珍身前,垂眸俯視着他,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你臉上的印子,是不是被賭坊打的?”老頭見他面色不虞,擺出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又不是第一個。帶你夫人來這兒,不就是這個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