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沖刷後烏雲散盡,月朗星稀,夜風習習。
何珍珍和方嬷嬷并行在無人的郊野田埂上,前方是提着燈籠引路的紙人。那紙人踩着濕漉漉的土地,兩隻腳已經被徹底浸透,變得軟塌塌的,步伐一高一低。
随着她們的前進,一座圓形的矮塔逐漸在視野中清晰起來。塔身上的黢黑窗洞就像一張哀嚎的嘴,有風灌過窗洞時,會發出“嗚嗚”的泣鳴,整座塔仿佛是在夜色裡蟄伏的巨獸。
抵達塔下,紙人的腿已經被水泡得隻剩鐵絲骨架。
方嬷嬷走上前,來到從塔腳延伸出來的一間齊人高的方形小室前,室壁上有一扇合抱大小的方形小門,上面貼了一張圖形複雜的符箓。
“他們就從這裡把孩子扔下去,每半月焚燒一次。”她擡手指了指塔壁上那個窗洞,“但這裡蟲蛇多,孩子大部分都不是被燒死的。
“他們在建塔時,特地請來了高人所制的鎮靈符壓制,我雖然會些驅策紙人的把戲,卻對這種東西束手無策。若強行撕毀……”
“便會像這般。”方嬷嬷扯了一下那張看起來輕飄飄的黃紙符箓,在手指即将摸上的瞬間,那符箓金光大盛,将她的手指灼出一道炭痕。“唯有法力等同或高于制符者的人才能将它撕去。”
何珍珍聞言,腦海中立刻有了一個揭符的人選。
方嬷嬷收回手,道:“你們明日若成功得手,陰胎可以護送我們一起離去。隻是越靠近棄靈塔,怨念越強,她們可能會受影響失控,所以我們無法來接應揭符的人。”
何珍珍笑道:“捎上我那幾個同行就行,就那個兩個年輕女孩,還有一個男孩。有一個老男人不用管他,讓他自己跑。”
方嬷嬷猶疑道:“……你?”
“别擔心,我搭檔法力高強,還能瞬移,我們很快就能追上你們。”
她叉起腰,打了個哈欠,“現在先回去睡覺吧,你也和銜星提前說一下,到時候你們和我那幾個同行提前呆在一塊兒。等揭了符,整個鎮子陷入殺戮中時,你們就可以大搖大擺邊欣賞他們臨死掙紮的模樣,邊離開這裡了。”
回到陳府時已是深夜,付叙昭和珊黎落了房間的門闩,何珍珍被關在外面進不去。
她不想叫醒他們,反正已和這個副本的boss達成合作關系,暫時不會再有什麼危險,索性坐在門前的踏跺上,倚着檐柱,雙臂環抱地阖眼睡去。
第二天清晨,付叙昭剛踏出房間,看到在踏跺上睡得東倒西歪的何珍珍時,心裡猛地一揪,大步沖到她的身旁。
“何姑娘?!”
何珍珍在付叙昭懷裡迷迷糊糊醒過來,“嗯?噢,早上了……”
付叙昭:“……”
她撐着付叙昭的肩膀借力起身,又打了個哈欠,“早上好……我天……困死了。”
聽到付叙昭那一聲動靜的其他人陸續出門,裡裡跑出來,嘴裡哭喪的“珍珍啊”還沒喊出來,就看到何珍珍好端端地站在那兒,“嘎”地一下收了聲音;蔣同面色沉痛,正準備着安慰衆人的腹稿,見到何珍珍後當即轉哀為喜;珊黎淚水都醞釀在眼眶裡了,愣是一下收了回去。
最後出來的李顯則瞥了他們一眼,随後一言不發,自顧自離開了。
面對圍在自己身邊飽含期望的六隻眼睛,何珍珍笑眯眯地比了個“ok”的手勢,用隻有他們能聽到的音量道:“和方嬷嬷的合作已達成,到時她會帶着銜星,也就是‘少夫人’來這兒和你們會合。而我和付叙昭……”
她一臉正義盎然,“我們要去解放拯救棄靈塔裡的被禁锢多年的棄嬰靈魂!這是一個難以長話短說的悲劇故事,細節就不跟你們說了,方嬷嬷到時候可能會跟你們解釋。屆時,你們就可以跟随方嬷嬷和銜星離開,随後脫離副本了。”
衆人流露出喜悅神色。
“那……李顯呢?”珊黎躊躇了一下,還是沒忍不住問出口。
“副本主線是否已結束,玩家都能感覺到,boss都離開了,他頂多要多花些時間找出口而已。”何珍珍笑眯眯道,“應該……能活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