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毗溫聲道,“雖然你之決定我無從置喙,但倘若被我發現你之所作所為實際并未如此。那麼......”
隐于兜帽下的一雙鳳眸閃過猶豫之色,随後她毅然道,“......那麼,我會用我的方法來撥正你之計劃!”
姬平江微微一怔,見慣了荼毗溫吞模樣,似未見識過她也有如此一面。
她緩過神來,揚起一抹笑弧,颔首道,“自當如此。”
得此之承諾,荼毗也略略颔首,再無它言。
姬平江扭身灑然擺了擺手,推門而出,“我先行歇息去了,你自便。”
同荼毗之間話已說清,她該找個地方,進行下一場激烈辯論了。
*
同系統一番激烈腦戰暫且按下不表。翌日清晨,方睡下不過兩個時辰左右的姬平江便被房中一陣窸窸窣窣之聲吵醒。
她揉着惺忪睡眼,懶懶坐起身來,還未開言便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一大早的,鬧什麼呢?”
卻聽耳邊荼毗溫聲如玉,含笑道,“她怕你錯過早膳,會餓壞肚子,特地給你叫了碗面,親自端進你房間。”
姬平江此時神魂未醒,迷迷糊糊道,“是鮮香刮辣的麼?不是我可不愛吃。”
荼毗笑意更甚,“隻是一碗普通素面罷了,莫耍嘴,快些洗漱起來吃,别辜負那女孩兒一番心意。”
姬平江隻覺她之溫柔催促格外耳熟,可一片混沌的腦袋裡一時容不下更多事情,莫名選擇聽從。
她懶懶應了聲鼻音,她趿着履乖乖下榻,晃晃悠悠繞過屏風洗漱一番,再出來時整個人都清爽不少。
小女孩兒見她出來,立馬飛撲上前,攬住她的腿,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脆生生叫人,“江平姨姨!”
姬平江詫異一瞬,随即想起“江平”乃是她忽悠荼毗的假名,再聯想到昨夜對方對自己一番全然信任之言論,投望向荼毗之目光不□□露出幾分心虛之色。
恰巧瞧見荼毗也望了過來,姬平江下意思移開目光,匆匆應了一聲,胡亂揉了揉小女孩兒柔順的發頂以掩飾尴尬,“這麼早便起來了?我記得昨晚鎖了門,你們又是如何進來的?”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是荼毗姨姨替我開的門呀。”
小女孩兒見姬平江态度随和,膽子也逐漸大了些。朝她嘻嘻而笑,毫不留情的戳穿她,“不早啦姨姨,再過一兩個時辰就要用午膳啦。”
“咳。”姬平江收回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摸出一雙竹箸下意識削削磨磨,拖過小凳,一屁股坐下。
一碗素面色香味十足濃郁,撲鼻而來,令人食指大動。
姬平江使竹箸将面攪開,正要下嘴,後知後覺一左一右兩雙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瞧,不由生出幾分别扭之感。
姬平江默默将嘴合上,“你們吃過沒有?”
荼毗兜帽輕輕點了點,小女孩兒貼在姬平江身側,笑得眉眼彎彎,繪聲繪色向她描述。
“我和荼毗姨姨都已經吃過啦!江平姨姨你可不知道,今早客棧裡多了好多人,有好多人都帶着刀子的,瞧着兇神惡煞的,而且她們可喜歡盯着荼毗姨姨瞧,瞧得人心煩!我知道荼毗姨姨不喜歡被她們瞧,我就要了碗面,帶着荼毗姨姨上來啦。”
姬平江耐心聽完,微微笑道,“不錯不錯。”
她轉眸朝荼毗,下颌一點,道,“先前瞧着怯生生的,想來原生家庭使然。如今倒有點機靈勁兒,你給她想好名字沒有?”
荼毗聲音溫潤,“總要和你商議過,取幾個好字,由她定奪才是。”
“她自己選都還罷了,和我有何好商議的?”
雖如此嘀咕,姬平江卻還是默默應下。
轉念一想,她又隐約感覺似乎有哪裡不對。
以上對話,詭異到讓她幻視一家三口。
然而,這個念頭剛冒出頭,便被姬平江驚恐掐滅:
逮着個女的聊幾句就想入非非了?性緣腦啊她!
何況......性緣腦也不該用在一個遁入空門的人身上,真是罪過、罪過!
姬平江默默忏悔。
不知不覺一碗素面下肚,隻剩淺淺一層湯底擱下。
荼毗何等敏銳之人,姬平江突兀地沉默和毫不掩飾地回避,她第一時間便有所察覺。
室内氣氛一時又沉寂下去。
小女孩兒瞅瞅這個,又瞟瞟那個,搶先要端着面碗送下去。
然而沒走兩步,卻聽窗外一陣呼喝之聲,朝客棧内而來。
不多時,樓下又聞争執吵嚷之聲四起,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好好的,樓下又吵什麼?”
姬平江正疑惑之際,便聽有人匆匆忙忙,腳步聲跺得震天響,順着樓梯逐漸逼近,随後隔壁客房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卻是小二伏一進門便急急嚷道,“客官!大師!樓下有請——咦?人呢?”
是沖着荼毗來的。
姬平江與荼毗對視一眼,起身拉開房門,探出身來,呼住一臉焦急找不到北的客棧小二,“是誰要找她?”
還未等小二回答,樓下遙遙傳來一清脆女聲,“屬下受大當家之托,特來請大師入幫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