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利·加西亞身上的傷痕多到叫人心驚膽戰。
而其中最要命的,是一道劍傷,這道劍傷自謝利·加西亞的肩膀而下,幾乎貫穿了謝利·加西亞大半個後背,傷痕所至之處,血肉外翻,鮮血幾乎将謝利·加西亞身上衣服染成了紅色。
尤利塞斯幾乎想不懂謝利·加西亞此刻為何還能保留神智。
或許是謝利·加西亞體質過硬,異于常人,又或許是他身上有某位大魔法師曾施下的祝福,但無論是哪種情況,謝利·加西亞如今還能活着簡直是一種奇迹!
尤利塞斯沉默,為謝利·加西亞上藥的動作越發輕柔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力道控制得是否适合,因為謝利·加西亞從始至終沒有因為疼痛而出聲。
山洞内安靜得隻剩下火光燃燒的細響。
好一會,尤利塞斯低着頭,終于還是沒忍住說:“殿下,我昨夜分明提醒過您的。”
“……您就算不信我的話,也該、也該為您自己的安全考慮。”
聞言,謝利·加西亞一怔,他擡起頭,卻正好瞧見尤利塞斯泛紅的眼眶。見謝利·加西亞看向自己,尤利塞斯飛快伸手抹了下眼,而後他偏開腦袋。
又是一陣沉默。
尤利塞斯忽而自責道:“是我不好,是我……沒能說明白,我沒能讓您相信我。”
說話間,尤利塞斯的嗓音有些發澀。
一滴溫熱的水珠蓦然落在謝利·加西亞肩上。
謝利·加西亞一愣,而後偏開視線說:“尤利塞斯,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不小心。”
……
其實謝利·加西亞已經很小心了,就算沒有尤利塞斯提醒,他自己也隐約察覺到了什麼,隻不過,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謝利·加西亞順利擊殺了多出來的高階魔獸,卻沒能防住來自身後的冷箭。
這本就是一個為他而設的死亡陷阱。
令謝利·加西亞真正陷入困境的,是身邊人的背叛。
謝利·加西亞斂目,不願在這件事上多言,他輕歎一聲。盡管清楚尤利塞斯對自己并無惡意,但有一些話,謝利·加西亞卻必須問個清楚,他略微斟酌了下,開口道:“尤利塞斯,我不想懷疑你,但有一些問題我希望你能回答。”
“……好,殿下您問吧。”尤利塞斯來找謝利·加西亞時早已想過會發生這一幕。
見尤利塞斯如此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質疑,謝利·加西亞有些意外地側目,他想了想,詢問說:“你昨夜為何要提醒我?”
“尤利塞斯,你知道什麼?”
“你又是通過什麼方式找到這裡的?”
謝利·加西亞想要知道的事情很多,但尤利塞斯沒有立刻回答,他有些猶豫,有些不安,這種猶豫和不安并非是尤利塞斯難以回答這些問題,隻是,尤利塞斯不清楚謝利·加西亞會不會相信他的解釋。
眼簾不安地顫動了好一會,尤利塞斯終于道:“如果……如果我說是猜的,殿下會信嗎?”
謝利·加西亞沒說信不信,隻是示意尤利塞斯繼續說下去。
尤利塞斯隻好把自己昨日撞見梅賽菲爾和阿普頓勾肩搭背的事說了出來,明明這這是一件小事,尤利塞斯卻經由此猜測到了更多隐藏于這一幕背後的信息。
但尤利塞斯在謝利·加西亞面前,卻表現得對自己的推測沒什麼信心。
“我、我隻是猜測……”尤利塞斯說,他借此解釋自己昨晚為何說得那麼含糊,畢竟像這樣的大事,尤利塞斯沒有任何證據去證實,因此他不好與謝利·加西亞說得太明白,倘若他的猜測沒有印證,隻會平白惹得謝利·加西亞不快,又同時得罪了梅賽菲爾。
“但是早上,魔法石投映出來的畫面突然中斷了……”
——這其實是尤利塞斯進入森林後有一會的事了。
“我就猜到殿下這邊一定出了事。”
尤利塞斯把能說的都說的,唯獨省略了昨夜試探謝利·加西亞的事。
“至于我為什麼能找到殿下……”
尤利塞斯猶豫了一下,還是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在謝利·加西亞面前。
尤利塞斯心念一動,一隻翠綠色的鳥兒就撲棱着翅膀飛過來。
謝利·加西亞目光一凝,頓時認出了眼前的魔獸:“識香鳥。”
“是……”尤利塞斯垂着腦袋,不安地用蒼白的語言解釋着自己如何得來這般珍貴的鳥兒,“這是我偶然得來的。”
謝利·加西亞沒有在這件事上多作糾纏,他輕歎:“原來是阿普頓……”
尤利塞斯不解其意,謝利·加西亞卻不打算為尤利塞斯解釋,他隻贊賞般對尤利塞斯說:“尤利塞斯,你很聰明。”
說完,謝利·加西亞強撐着起身。見狀,尤利塞斯連忙慌張地跟着站起來,他伸手,作勢要攙扶謝利·加西亞,但謝利·加西亞卻擺了擺手,拒絕了尤利塞斯,随後,在尤利塞斯驚愕的目光中,謝利·加西亞将原本已經纏好的紗布扯下。
将染血的紗布随手丢下,謝利·加西亞虛弱道:“尤利塞斯,你契約的識香鳥比尋常識香鳥要厲害。”
尤利塞斯一怔,很快明白了謝利·加西亞話中的深意,這片森林中不止他一人擁有識香鳥。
雖然識香鳥是數量稀少,但深受老國王寵愛的梅賽菲爾手裡卻一定有。
所以——
“尤利塞斯,我們必須換一個地方過夜。”
在被找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