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頌一怔,循聲望去,神色倏地冷了下來——是顧長淵。他端坐在輪椅之中,身形半隐于火光明滅之間,左手穩穩托着一柄精緻的小弩,指腹搭在扳機上,箭矢已然上弦,弩頭直指魏頌心口——角度精準,殺意凜然。
魏頌眯起眼,盯着他看了一瞬,語氣陰沉:“顧先生,你可知自己現在是在做什麼?”
顧長淵神色不動,指腹輕輕地摩挲着弩機,語氣稱得上平和,卻也鋒利如刀劃過每個人心上:“百步之内,應該沒人能躲得過這弩。魏長老,你覺得自己的身手如何,要不要賭一把?”
魏頌眸色微變,身後的親信也瞬間緊繃,按上刀柄,危險一觸即發。他反映了一會兒很快冷哼一聲,語帶輕蔑:“所以你想如何?你一個外人,也要插手十裡長山的内務?”
“你要奪權造反,我管不着。” 顧長淵語調依舊平靜,仿佛在推演一場于己無關的戰事,“你要殺陸峥,十裡長山自然有人會收拾你。但”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目光落在陸棠身上: “我要陸棠,她得走。”
魏頌嗤笑一聲:“呵,一個癱子也要來玩英雄救美的戲碼。放她走,憑什麼?”
“憑你若是不同意,便要死在這裡。” 顧長淵神情不便,隻有手中的弩箭微微上調,穩穩指向魏頌的眉心:
周遭的空氣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魏頌的臉色陰沉得幾乎滴出水來。這場叛亂,他已暗中謀劃了許久,今日每個要害之人身側都相應安排了親信一一制服。可偏偏是顧長淵這個他從未放在眼裡的廢人,成了這局裡的變數!
那張弩就這樣靜靜架在顧長淵手中,寒光畢現,弩箭不同于刀劍——它不需蓄力,不靠技巧,隻要輕輕一扣扳機,便可穿喉裂骨,直取性命。
而顧長淵,從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
他眼中的陰霾愈發沉重,嘴角卻緩緩堆起一點笑:“我倒是小瞧了你,顧将軍,你夠狠。”
說完他将手中長刀一轉,緩緩收勢,似笑非笑地側頭看向身旁的親信,語氣不帶一絲起伏:“把解藥給她。”
親信神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遲疑。隻是還不等他有所動作——“嗖!” 一道黑影驟然破空而來,寒光如電,穿過人群轉瞬即至。
“噗!”那名親信眼中閃過一絲駭然,喉間猛地炸開一簇血花。身體一顫,踉跄着撲倒在地上。他的咽喉處插上了一支黑色的弩箭,透骨釘入,狠厲幹脆,毫不留情。
屋内衆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魏頌的臉色也終于徹底變了。他猛地回頭,未及動作,卻見顧長淵的弩箭已經重新上弦,箭頭再次穩穩鎖定了他的心口。
“給解藥。” 顧長淵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目光沉斂如水,“否則,下一個便是你。”
時機轉瞬即逝,魏頌僵立在原地,臉像是蓦得被凍住似的,表情僵硬,眼中劃過短暫的空白。半晌,終于緩緩擡手,示意身旁的親信取出解藥,在衆目睽睽之下抛向陸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