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許莉突然又想起上學期某個周末,和湯姆一起在霍格沃茲天文塔觀測星星的那個夜晚。
"湯姆,你知道嗎,"她當時指着天上的星星說,"傳說每顆星星都代表一個巫師的生命。我覺得,最亮的那顆一定是你!"
湯姆輕笑了一聲:"那你的星星在哪裡?"
"就是你旁邊的那一顆啊,"她理所當然地答道,"永遠都在你旁邊。"
現在,她的星星是不是要熄滅了?
就在艾許莉的意識即将沉入黑暗時,她忽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魔法波動,冰冷、強大,卻又帶着某種可以稱之為急切的情緒。
"艾許莉!" 一個聲音穿透混沌,在耳邊響起。是瀕死時的幻聽嗎?
"艾許莉!" 這次聲音清晰了許多。
艾許莉努力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湯姆跪在自己身邊,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黑發被汗水浸濕貼在額前,那雙總是冷靜的眼睛此刻竟充斥着她從未見過的驚慌。
她想笑,但嘴角剛一動,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湯姆的手緊緊握住她的,他的指尖冰涼,卻在微微發抖。"你這個蠢貨……" 他的聲音低啞得幾乎聽不清,"我早就說過你不應該一個人往家跑……"
艾許莉似是想反駁,但她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她隻能看着他,用最後的眼神告訴他:對不起……還有,謝謝你來找我。
湯姆的指尖觸到艾許莉頸側,她的脈搏已經微弱得像風中殘燭。他從未見過這麼多血——從她的嘴角汩汩湧出,在蜜色的發絲間蜿蜒成暗紅色的小溪。某種尖銳的疼痛突然刺穿他的胸腔,比他八歲時被比利·斯塔布斯用削筆刀劃傷手臂還要疼千百倍。
"我可以救她..." 他盯着自己顫抖的手指,禁書區羊皮紙上的警告在腦海中閃現:"靈魂置換咒将永久玷污施法者的魔法核心。"
女孩的血滲進磚縫的聲音像秒針走動般清晰。湯姆跪在廢墟間,魔杖尖端懸在她慘白的唇瓣上方三英寸處,卻遲遲沒有落下咒語。他認得這種瀕死的蒼白——在伍氏孤兒院的冬天,那個得肺炎死去的孩子也是這樣一點點褪去血色。
遠處的炮火忽明忽暗地映照着艾許莉的臉,她緊閉着雙眼,嘴角還挂着那個愚蠢的微笑,就像去年聖誕節,她執意要把最亮的金箔星星送給他挂在窗邊時一樣。湯姆突然暴怒地攥緊她的衣領:"你以為自己很勇敢是嗎?為了一個麻瓜差點送命!"
瓦礫中的艾許莉當然不會回答。她的心跳正在變慢,而湯姆發現自己居然在數那些微弱的跳動,就像數着沙漏裡即将流盡的沙子。
"我可以送她去聖芒戈..." 這個念頭剛浮現就被否決。
他還不會幻影移形,麻瓜的炸彈造成的創傷,等不到聖芒戈的救援。他想起十一歲生日時艾許莉信誓旦旦地對他說她會幫他達成所有心願,她當時笑得像個傻瓜。
湯姆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撫上自己右手小指上的一枚蛋白石戒指,蛋白石正在發燙,燙得他指尖發疼。兩個月前翻倒巷裡,那個叫卡爾克塔·伯克的男人說過:"當寶石變成血紅色時,就是你靈魂稱重的時刻。"
現在它紅得像艾許莉身下的血泊。
"為什麼偏偏是你..." 湯姆的指甲陷進掌心。他本可以轉身就走,像離開伍氏孤兒院時那樣毫不留戀。但當他試圖站起來時,艾許莉突然痙攣的手指卻勾住了他的袍角;那麼輕的力道,卻像鎖鍊般将他釘在原地。
記憶突然閃回到他們第一次争吵的暑假,艾許莉不顧他的冷淡,執意将下巴枕在他的膝蓋上。那時他明明可以推開,卻任由女孩柔軟的臉頰貼着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現在他終于明白,從那一刻起,某種比鑽心咒更可怕的魔法就已經種下了。
"我讨厭這種感覺。" 他對着昏迷的艾許莉低語,魔杖卻穩穩點在她心口。當第一個禁忌音節滾過舌尖時,他嘗到了比預料中更苦澀的味道;那不是黑魔法的代價,而是終于向某個真相低頭的恥辱。
蛋白石在他的指尖炸裂成粉末,而咒語已經完成。在劇痛席卷而來的瞬間,湯姆恍惚看見十一歲的自己站在孤兒院鐵門前,而那個紮着緞帶的女孩正踮着腳為他系上一條手織圍巾,又悄悄在他的口袋裡放了一根棒棒糖。
"真惡心。" 湯姆對着幻覺冷笑,卻口齒清晰的念完了咒語的最後一個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