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夏轉入甯省第二中學高一·3班時,正趕上學校月考。
省隊的文化課與普通學校體育課差不多待遇,一周本來沒幾節,遇到重要比賽還會被“征用”。冬訓、夏訓時也不會安排文化課。她正規九年義務教育的内容相當一部分都不懂,放到高中沒上幾節課就考試,成績當然自然慘不忍睹。
語文、英語勉強考了上60分,但距離及格也很遠,其他科目的成績更是慘不忍睹。不僅成了班級最後一名,也是年級的倒數,比大部分體育班的人都低,也就比兩三個完全不做卷子的強。
班主任葉萍看着聞夏卷子直搖頭。她真沒帶過這麼差的學生。
聞夏語文、英語還有點救。數理化實在差勁,每課都隻有十幾分。客觀題一看就是瞎猜蒙對的,主觀題一道都沒寫。
“你以前是運動員,但也不是沒有文化課吧?”葉萍批評道:“你到底怎麼學的?考這樣的分,你就不覺得羞愧嗎?”
聞夏真不覺得羞愧,她覺得有兩科上60分已經挺不錯的。
“葉老師,我八歲進省隊,我是專業運動員。普通學生每天花在學習的時間我都在訓練,文化成績差是正常。你現在就要求我拿出成績,就相當于在班上随便找個學生丢專業體育隊訓練一周就讓他去比賽,混不到參賽資格不也正常嗎?”
付出和結果是成正比的。所以她會在體操賽場出成績,才有全運會的金牌。如果她花的那麼點學習時間還能考個好成績,對其他學子豈不是不公平?
“聞夏你這什麼态度?!”葉萍頭疼。
其實,聞夏說的也沒錯,葉萍清楚。她教學生涯中,也見過不少從專業隊退下來的孩子,他們學起來都吃力。
國内運動員,尤其是練體操的孩子,早早就進入專業隊伍。他們每天接受的都是嚴酷的訓練,忽略了文化課。她要求一個連小學都沒有正經上過的人立刻考出好成績,那确實是在為難人。但她在乎的是聞夏的态度。聞夏明顯就沒用心在學習上。
身為班主任,她了解聞夏的情況。全運會冠軍,被省體操隊卸磨殺驢。她同情聞夏的遭遇,但她不會放松對聞夏的要求。或者說正因為聞夏是全運會冠軍,她為才更要求聞夏努力。聞夏隻有16歲,人生還長。她不能讓全運冠軍成為人生唯一的高光。
“聞夏,你已經退役了。你不能沉迷在過去,要把過去的一切都當作回憶,認真地做一名普通的高中生。”葉萍語重心長道:“你現在的唯一任務就是認真學習,然後準備高考。你要把全部的精力都放過來。你還來得及,不能放棄。”
聞夏露出營業般的微笑,道:“謝謝老師,我明白了。”
她心裡想的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葉萍知道聞夏沒聽進去,卻隻能這麼算了。她準備另找時間談話。
*
聞夏走出辦公室,回到自己班級。
馬上要上課,班裡已經坐滿了,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聞夏從後門進入後,吸引了不少目光。但很快,也回頭談自己的事,沒人理會聞夏。
開學過半,班級内早就形成了固定的小團體,各自都有了朋友。聞夏不主動融入群體,這些人自然也不會來找她。況且,轉學當天還鬧了點矛盾,導緻同學關系很僵。
真要說,其實也并非什麼大事,就是一句話不對付。
聞夏前座的體育委員最先與聞夏聊天,他說了句:“練體操的,你翻個跟頭看看?”
體操是聞夏的職業,但從小到大總有那麼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讓她翻一個。她每次聽到,都很無奈,甚至有些生氣。
體育委員一開始這麼說,聞夏禮貌地拒絕。可體育委員卻帶頭起哄,桌子椅子都拉開了要她表演。氣氛搞得很熱烈。
聞夏生氣地怼回去:“我練體操,但不賣藝。”
從那之後,除非必要,真就沒人跟她說話,聞夏也懶得理人。
下一節課是聞夏完全聽不懂的物理課,她沒讀過初中,沒學過物理。這門課對她完全是天書。上課快兩周,課本空空蕩蕩幹幹淨淨,一個字都沒寫。聞夏也不知道該寫什麼。
文理分科她肯定選文科,理化學了也沒用。高二下學期她就不準備上,也不會考,自然可以不學。
上課鈴響了,物理老師開始講課。教室内很安靜。
聞夏坐在最後一排,自己看自己的。
她在研究本周期的體操規則。長達221頁的Code of Points加上23頁的附件,以及90頁的Help Desk,沒有中文,全英文。她英語考試成績雖然不大好,但涉及到體操的詞彙她卻認識,東西也看得明白。
重新看這些,是為了熟悉規則,也是在挑選可訓練的動作。
一年半的時間她也不能荒廢了,必須要訓練。
沒有專業體操房,她該怎麼練?周圍的一切,能利用的都利用起來。
二中離家很遠,聞夏住校。學校内與學校周邊的體育設施、健身場所都充分利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