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法事耗時并不長,等了一段時間,莫寥開門叫莊宵玉進去,我跟着進去卻被他拒之門外,你在外面等。
于是我老老實實原地待命,直到莫寥和莊宵玉出來,明顯莊宵玉的精神狀态松弛了許多,不停地向莫寥感謝,說什麼“再生父母再造之恩臨表涕零感激不盡”,聽得我危機感都上來了:想不到“莫寥兒子”這位置競争還挺激烈。
而莫寥向來對這種屁話嗤之以鼻,直接無視,囑咐莊宵玉:
“你聯系她,就說是我讓你去找她的,她應該會幫你,我這邊能做的都做了,我這裡處理完了。”
“多謝學長多謝學長!你看你們這一路舟車勞頓的,來都來了,我帶你們到壇泉周圍走走?夏天……去海邊怎麼樣?去沖浪啊?還是去潛水?潛水可以挖海膽喏……”
既然莊宵玉還有精力活蹦亂跳我就放心了,我征求莫寥的意見問他去不去,莫寥拒絕:
“不去,該你說了。”
莊宵玉沉默了,我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妙:這小子想臨時反悔?
“哎哎,我們之前可是約定好的,做人可不能言而無信啊,騙人是小狗。”我着急地提醒他。
“現在還不行。”
男人最聽不得的字眼就是“不行”,難不成莊宵玉覺得莫寥沒有真正解決問題,所以想賴賬?
“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們,是我現在還不能說。”
我有點惱火:
“你要不挑個黃道吉日再說吧。”
“我知道你們急,但是先别急,”這回輪到莊宵玉安慰我了,“等顧還聯系你之後,我才能告訴你。”
我眼前陣陣發黑:這幹的是什麼脫褲子放屁的鳥事?既然如此為什麼他不直接告訴我,還得找個傳話太監來宣旨,等見到顧還了我一定得先抽他兩耳刮子才解氣,這小子欠我的。
“行吧,那我等。”
我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莊宵玉覺得他把我哄好了,又開始稱兄道弟要請我們喝下午茶,我哪有這個心情,莫寥更是懶得搭理他,我倆就先回酒店休息了。
天氣熱得簡直能出人命,我把車内冷氣開得像直升機呼呼響,還是流汗流個不停。莫寥坐在副駕駛座閉目養神,刺眼的陽光直直射在他的臉上,蒼白的肌膚下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見,白得仿佛整個人是用雪捏成的。
我怕莫寥被曬化了,掰下遮陽闆給他擋太陽,莫寥睜開眼,由于他的睫毛太濃密,導緻他眼窩周圍全是陰影,顯得眼神陰森森的,忽然他低下頭悶哼了一聲,旋即手捂住鼻子,隻見他的牛仔褲上暈開一個刺眼的血點。
我連抽三張紙巾按在莫寥臉上,不确定是大熱天上火還是被反噬,之前他為了幫我解咒,也是弄得半死不活,搞得我心裡陰影都出來了。
“我送你去醫院。”
聞言莫寥一把薅住我手臂,留下一枚新鮮的血手印:
“回酒店。”
“還是去醫院看看吧。”我不放心。
“聽話。”
莫寥五指深深耙進我的肉裡,幾乎要紮根進我的身體,我隻好妥協。
站在酒店房門口掏房卡時,我突然後背一重,壓得我當場跪倒在地——大了我一号的莫寥毫無征兆地倒在我背上,我喊了他兩聲,莫寥隻是用微弱的呼吸代替回答。
要命的是我左腿使不上勁,門一開我便徹底失去支撐摔得四肢着地給莫寥當肉墊。莫寥已經昏迷了,衆所周知人在失去意識的時候體重會變得很沉,我艱難地從他身下爬出來,再以拖屍的方法穿過他腋下,雙手箍住他胸口吭哧吭哧将他拖上床安頓。
剛才走得急,莫寥床頭的符紙還沒貼,我怕他在昏迷時被奇怪的東西附身,趕緊去翻他的背包找符紙,情況特殊,希望他别醒來怪我亂動他的東西。
莫寥的背包容量很大,塞得鼓鼓囊囊,全是法事用的道具,光符紙就有好幾種顔色,紅的、黃的、橙的、白的,都是用毛筆手寫。想象一下臭臉的莫寥坐在桌邊狂寫一沓沓磚頭厚的符紙,那個畫面有點好笑。
在莫寥的包裡沒翻到定魂符,我隻能又去翻他的行李箱,剛将行李箱對半掀開,聽到背後有人在叫我:
“喂!”
我下意識回頭,猝不及防蹭過莫寥的鼻尖,我整個人往後仰倒一屁股坐進行李箱裡。莫寥揚着細長的眉毛,對我的反應頗為不悅地撅起嘴,嘴裡發出清亮得有些雌雄莫辨的少年音:
“這是什麼反應,你認不得本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