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職業的敏銳度,我立刻揭穿莫寥蹩腳的謊言:
“少來,你是要去調查陳香玲的事吧?為什麼這麼突然?”
“先出去吧。”
莫寥逃避我的問題,退出了店鋪。
我環顧四周,這店裡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更别提座位了,我生怕左腳踩下去五百萬右腳踩下去一千萬,一個晚上就傾家蕩産背上十輩子都還不完的債,也識趣地到門外等。
門外這兩把小馬紮就這樣派上用場了,但因為太矮了坐起來超級不舒服,我們隻能折疊着膝蓋抵住下巴,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你不要裝聾作啞,是不是又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
我繼續逼問莫寥,莫寥也隻是遮遮掩掩:
“反正不是危險的事。”
陳香玲從鎮港村出逃,蘇沁芳是在鎮港村遭遇車禍身亡,除了地點的相似之處,很難再從寥寥無幾的信息中挖掘出有更深層次的聯系,要不是我得去追查顧還的行蹤,我就跟狗皮膏藥一樣貼着莫寥。
“你要跟莊宵玉去?”
“我自己去,”話說出口的同時莫寥就反應過來我在套他話,“林雙全,你真的很愛多管閑事。”
“幹爹說話可真傷人,我這是在關心你,你不也總是關心我嗎?”
“你明明是嫌我煩。”
“哪有!”我連連喊冤,“天地良心,我要是敢嫌你煩我出門就被車——”
莫寥立刻伸手罩住我的下半張臉手動禁言我:
“噓,不要說這種話,小心一語成谶。”
我瞪大眼睛誠懇地點點頭,雖然有時會被莫寥氣到,但絕對沒有嫌他煩過。
我和莫寥俨然尉遲恭秦叔寶倆門神,在老趙文玩店門口坐鎮了一整晚,莫寥一晚上都在打字發消息,不知道跟誰聊得火熱。
夏夜的晚風奔跑着穿過窄巷,很涼爽,吹得我的睡意翻湧,腦袋搖搖晃晃,點着點着就掉在莫寥的肩膀上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開門的吱呀聲,立刻驚起,趙老闆欣喜地宣布他找到來源了,我和莫寥再次踏入他的店裡,仍然是無處下腳,趙老闆靈活得像是在下水管道裡穿梭的老鼠,三兩步蹿出去拿平闆,再三兩步蹿回到我們面前。
“喏,你們看這篇05年的老帖子,跟莫大師的年紀一樣大哈哈哈哈,哈哈哈,現在這個論壇都關了。”
遠古的記憶被勾起,我讀警校時還經常在上面看各種帖子。
主樓貼了一張照片,由于當時的攝影技術限制,普遍是用CCD,拍出來的照片像素不是很高清,但大概看得出來是什麼圖案,那是塊髒兮兮的破布,寫滿了豆芽菜般蜷曲的字體,發帖人使用的是默認頭像和默認用戶名,說話風格也深受武俠小說影響:
-小弟偶得此物,有哪位大神能看出其中門道?還望指點小弟一二,感激不盡!
這帖子除了點進來的好心網民幫忙頂帖,也就三條留言。
第四條留言是在07年回複的,時間跨度足足有三年,也是一個沒有頭像的默認用戶名,似乎是懂行的:
-這是東南亞的古老降頭術,叫nalatu,交換人的命運,屬于黑降頭,手段非常惡毒,現在已經失傳了,不管樓主是怎麼得到這塊布的,趕緊丢掉!
底下還有幾條跟帖,有人留言百度不到這個nalatu,還有人留言要相信科學拒絕迷信,還有人說樓主可能兇多吉少了,總共也就十二條留言。
而且如今這個網絡論壇已經閉站,這個帖子還是靠網頁曆史快照抓取的,隻能看到文字,無法點擊查看用戶信息。
“然後我又去問了我在馬來西亞的朋友,确實是聽過有類似的降頭術,不過現在東南亞地區的降頭師,大部分都是給人做祛病消災的白降頭,明面上很少能遇到給人下黑降頭的降頭師了,但認真找應該還是能找到的,”趙老闆眼珠子滴溜一轉,向莫寥有意無意地打探消息,“莫大師這是業務範圍發展到東南亞去了?”
“感謝。”
莫寥的嘴裡住着保密局,但他臨走前囑咐趙老闆,讓他女兒這個暑假都别去有水的地方,趙老闆點頭彎腰感激地對莫寥拜了幾拜。
從老趙文玩出來後,我好奇得不行:
“你怎麼做到的?”
“什麼。”
“你剛剛說讓他女兒别去有水的地方,這你都能算到?”認識莫寥這麼久了,我對他的認知還在不停地被刷新,“我上次見識到這麼厲害的角色還是諸葛亮。”
莫寥無奈地斜了我一眼:
“他女兒我們剛才見過。”
老趙文玩……趙雯君……居然還有這層聯系,不過想想也還是很神奇:
“你光是看她就知道了?”
“這麼好奇幹嘛,”不知道又踩到這位大爺那根神經了,莫寥很不客氣,“管好你自己。”
好吧,莫寥說得沒錯,我管好我自己就行。
明明我坐着小馬紮都能睡着,舒舒服服地躺在五星酒店床上反倒失眠,果然不能給大腦反應的機會,否則就成了梗在心頭的一根倒刺,在夜深人靜時刻便開始自虐地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