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念是沒辦法見到杜铮了,她正忙着和小夥伴打牌。
“三條九,我赢了!”
童念沒有欺負小孩子的負罪感,一下午基本都是她赢的,隻覺得很爽。
但陳金鑫不幹了,“怎麼又是我們輸,不玩了不玩了,我們去抓草蜢吧。”
方陸言覺得無所謂,看向童念詢問結果。
童念一臉抗拒。
你們怎麼那麼愛玩蟲子!
陳四斤又不愛武林扮演了,愛上抓各種小動物。
草蜢是蝗蟲的一類,出沒于家屬樓樓下的草叢中,常見綠色和黑褐色。因為不是群居,小孩子每次抓都要先看準草蜢位置,雙手成籠不漏大空,快速準确地捂住它,放進塑料瓶裡。
如果不夠快準狠,草蜢輕輕幾躍,就會消失在眼前。
夏天時還有蟬、毛毛蟲……
家屬樓的孩子總喜歡比賽誰抓的數量多,但童念不行。
她怕蟲子,越醜越怕。
“你們兩個去抓吧,我去找果子吃!”隻要不讓童念抓,她是無所謂的。
她爸媽應該快回來接她去村裡吃飯了,在室内呆了那麼久,她應該下樓逛逛。
找果子吃也是真的,家屬樓附近的荒地長了很多低矮的植物,其中有種植物上挂着成熟的小黑果叫龍葵,童念長大後查過,是一種中藥材,低毒性,能吃但不能吃太多。
對零食匮乏的小孩子來說,這酸酸的果子可是不多得的免費零食。
童念最近吃得有點上火,打算下樓找點龍葵吃。
也幸好這些植物不多,果子綠色時孩子們都不會吃,開了花還會摘來玩,不然吃多了果子可不行。
她也順便看看需不需要人道毀滅一些。
陳金鑫雖然性子有時挺霸道,但一聽童念想吃小果子,便主動拉着方陸言去摘,童念叫都叫不住。
三人中他年紀最大,被喬芳芳長期教育後,方陸言和童念在他心裡相當于是弟弟妹妹。
唉,妹妹都怕小蟲子,真的太膽小了。
他二叔家的小妹妹也是,他隻是抓一條蚯蚓送給她,不要不說還哭,他爸都打他了。
他更怕童念哭,他媽可盯着呢!
童念摘了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用它甩着圈。
她不摘了,她要盯着。
方陸言還好,陳金鑫有個邊吃邊摘的壞習慣,不能讓他多吃。
多麼好的童年時光,兩個難得不神憎鬼厭的小哥哥。
可惜也就她小學二年級吧,大家各奔東西。第一個離開海和鎮的是她,童父工作調動去了上一級的縣城小學;接着是方陸言,他的父母辭職下海去了深城和人合夥開私人教輔機構;最後是陳金鑫,他們家走得最遠,攢夠錢的陳立海跟随出國潮全家移民美國。
94年連小靈通都還沒有,童念三人也因此斷了聯系。
直到童念參加婚禮之前,她隻因為工作關系遇上了搞金融的方陸言,而陳金鑫,消息是道聽途說的,人是一點沒見着。
也不知道那個世界的他們過得怎樣?
看着現在為她摘果子的兩個小身影,童念眯眼一笑,一個想法湧上心頭。
***
中秋節要吃團圓飯。
葉碧霞和童嘉明夫妻追趕着夕陽的尾班車回到家屬樓,還車換衣服拿上節日禮品和多準備的炖蹄子,就騎上車接童念回童家村吃飯。
得罪過領導班子和人民群衆,海和鎮曾經的三大姓童、陳、張所在的三條村在特殊年代都過得苦兮兮的,還是上面的“重點觀察對象”,也是這幾年才徹底松口氣。
不過也因為被重點盯過,曾經屬于三大姓的佃戶才能順利分到屬于自己的田地。
但曆史遺留問題還沒有徹底解決。
一堆曾經是主家的人上人,一堆是被壓迫過的平頭百姓,村裡永遠擰不成一股繩。
童念被媽媽抱着坐在大腿上也感受到了泥土路的颠簸不平,一路上灑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石頭,雙手要時刻捂住口鼻,不然秋風微揚就是一嘴泥。
後人都知道想要富先修路,他們村可好,二十年後還是一團糟。
人心不齊,怪不得後來變成鎮上墊底的存在。
童嘉明剛騎進童家村,就有人迎面走來打招呼。
“嘉明!帶老婆孩子回來吃飯啊!真是出息羅,做了老師,媳婦也會掙錢,什麼時候把舊屋推倒重新建大的啊?”
這幾天村裡人肯定也去集市上賣菜了,加上奶奶陳秀蘭一嘚瑟就全村開屏的性子,不知道葉碧霞做買賣才奇怪呢!
遇到輩分高的,童嘉明隻好騎慢點回道:“七伯母好,錢還差得遠差得遠,中秋節快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