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枝想想那畫面就要打哆嗦,眼看着沈衢塵自上而下看着自己,語調平穩地重複了一遍:“拔出來。”
彌枝咽喉一滾,裝作蹒跚地站起,磨蹭挪步過去,借着這個時機,她藏在袖袍下面的手飛快在掌心摁出個月牙形狀的傷口,指腹沾血捏了個輕巧的符箓,在握住劍柄的一瞬間将符箓打了進去!
神劍獨步春嗡鳴一聲,偃旗息鼓。
彌枝冷汗直冒,在心裡道歉:對不住對不住,給你整啞巴了,你主人生性多疑,委屈你了。
她裝模做樣拔了兩下,大驚小怪道:“宗主,弟子天資愚鈍,拔不出您的劍!”
一旁姜雲溪也明白過來:“宗主,她并未被奪舍啊。”
沈衢塵手掌一松,神劍自手中消失,彌枝猝不及防,下一瞬手腕一痛,被人舉起拉近,額頭直直撞上一人胸膛,清冷檀香味撲面而來。
彌枝附身的這具身體如今還太小,沈衢塵一掌就能将她整個手掌包裹起來。
“手掌如何受傷?”
彌枝心道不好,戰戰兢兢答道:“之前被邪祟吓了一跳,摳破了。”
沈衢塵視線落在食指血迹上,眯起了眼睛。
也不知沈衢塵到底信了沒信,彌枝也不敢擡頭看,隻覺得對方如寒光般的眼神恨不得鑽進她傷口處,胳膊舉半盞茶功夫就酸痛難忍,這才聽那家夥緩緩道:“想做我的弟子?”
彌枝連忙點頭。
不知沈衢塵為何突然笑了一下:“可若是品性頑劣,不誠實者,北溟不收。”
他說完放開彌枝的手,轉身背手離去。
彌枝擦了擦額頭冷汗,轉頭詢問張大嘴巴的姜雲溪:“他這是什麼意思?”
“你有希望啊!”姜雲溪是真為這女孩子擺脫被賣進銅雀樓命運而高興:“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宗主有興趣收徒,等你拜入北溟,便可以不用再呆在羽山,你今天能出現在這裡想必你父母也……啊,對不住師妹,那個,你叫什麼名字?以後入了北溟仙宗,你到扶楹峰來找我,我師父是扶楹峰峰主蘇扶袖,你入門後我帶你......”
姜雲溪怕她想起來什麼傷心事,忙不疊介紹了一堆北溟仙宗風景和吃食以及一些長老之間的關系,言下之意似乎覺得沈衢塵會收她入門已經闆上釘釘。
少年人交朋友總是輕而易舉,兩人交換姓名,還在頭挨頭,嘀嘀咕咕說着什麼,就聽前方沈衢塵冷聲道:“過來。”
彌枝頓時噤聲,夾着尾巴過去了。
而這時,小樓裡被浩瀚靈力驚動的樓主人終于匆忙闖入:“是誰在此喧嘩!敢管羽山内事!!”
小樓内好不容易平緩下來的緊張氣氛再次打破,有被拐賣的女子認出這個聲音,尖叫一聲,紛紛抱頭蹲下,嗚咽着瑟瑟發抖。
彌枝慢了半拍,在沈衢塵探究的目光中硬着頭皮道:“我剛被抓來.....”
姜雲溪已經往前一步,橫劍在前,“羽山拐脅無辜女子,放縱魔族屠戮百姓,敢問羽山閣老,可有此事?”
羽山閣老?這裡難道是羽山銅雀樓?彌枝不動聲色往前兩步,看着一人怒氣沖沖走近,既高又瘦,兩邊臉頰深深凹陷下去,年紀雖然不老,但周身籠罩着一股陰陽不足之氣,顯得整個人黑沉沉的,一開口聲音嘶啞:“無知小兒!你可知如今是什麼情形,怎可用拐脅二字?!”
彌枝認出來了。
羽山閣老陳元修,前世彌枝帶隊誅魔,路經羽山腳下請求援助,銅雀樓那群窩囊廢卻自始至終連門都不開,最後隻派了這個老頭出面交涉,東拉西扯之間,隻說羽山女帝貴體不适,閉門謝客,要打魔族出門左轉自己去打,别來禍害羽山。
雖說巨大危機之前自保說不上錯,但彌枝畢竟不是什麼聖人,甚至為此而失去了一條命。她深吸一口氣,臉色鐵青。
陳元修明顯也是強壓火氣:“還請北溟仙宗放開銅雀樓的人。”
“這倒是不急。”姜雲溪道:“我且問問閣老,邪祟在羽山肆虐多日,閣老曾答應将銅雀樓讓出來由北溟仙宗調查,後又拒絕北溟仙宗進入羽山地界,為何?”
彌枝恍然大悟:難怪先前左等右等不見他們來。
各地界之間出事一般都由自家仙門解決,但如果自己家解決不了,那就一紙密令請仙門靠前那幾宗出山協助,但一般也有硬扛着不發密令的,一般來說都是地界醜聞,不方便外傳,所以如果仙宗自己拒絕協助,除非涉及魔族,北溟仙宗也不會多管閑事。
陳元修估計也是沒想到都拒絕了,北溟仙宗這群人還能這麼野蠻地闖進來。
陳元修冷聲道:“此乃羽山内事,北溟仙宗如此多管閑事,怕是有違仙盟之約!”
又有一名弟子嗆聲道:“此邪祟涉嫌魔族,不算違約!”
陳元修懶得再跟小輩廢話,對沈衢塵一拱手:“不敢欺瞞沈宗主,此邪祟乃是我羽山前任女帝走火入魔所誕生的産物,乃羽山醜聞,非走投無路不願外傳,請沈宗主諒解。”
彌枝霍然起身:“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