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一如既往，但仔細看去，能發現那玻璃珠仿佛蒙上了一塊紗布，朦胧不清。

“不要....不要....求你了，不要殺她....不要殺我老師，求你留她一命......”那虛影竟然跪了下來：“她什麼都不知道，你放她回去吧，求求你了......”

過了一會，彌枝竟然聽見了百裡文宏低笑的聲音：“....過來....”

彌枝閉眼，不忍再看。

竺倪猜到了，百裡文宏定然不會留她。

噗呲！

白霧劍身森寒血光不知合适消散了，澄澈銀光重新滲透出來，卻在下一瞬從竺倪後心刺入，又從前胸刺出。

戚白霧眼中覆蓋住的那一層朦胧終于散開了。

她自失蹤以來一直靈台混沌，不知身處何地，此時突然清醒，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到了令她肝膽俱裂的一幕。

竺倪低頭，顫顫巍巍地握住了穿過自己心髒的白霧劍，又緩慢擡頭，靈魂巨震中，她看清了戚白霧瞪大的雙眼，是清醒的。

“.....好孩子。”竺倪如釋重負地笑了，握劍的那隻手顫抖着撫摸上了她的臉頰：“别怕，去找你裴姨，你就告訴她，是你學藝不精，中了妖人奸計....此番非你所願，乃是不得已而為之......”

她已經不行了，說一句話就要大喘一口氣，喘了氣漏出去的氣就越多，到最後發出的聲音已經幾不可聞，需要戚白霧顫抖着湊過去聽。

“可惜....沒能看到你繼位國君。”竺倪手掌再難支撐，慢慢往下滑去：“你三歲啟蒙，四歲握劍，六歲就把劍典學的七七八八，十歲跟着你娘下山遊曆.....我知道，你是深愛劍道一術的，你才不是他口中希望自己普普通通的那個戚白霧......”

“我的霧兒，就應該光芒萬丈，驚才絕豔......”

她的手咚的一聲落在地上，再沒了聲息。

戚白霧頹然倒地，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半晌才哀嚎出聲。

“啊！！！！”

與此同時，旁邊那個虛影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百裡文宏....”虛空中戚白霧不知為何衣衫狼狽，渾身劇烈顫抖，雙目滴出鮮血：“......弑師之仇，此生必報！”

虛影消散了。

“這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實中的戚白霧早已六神無主，驚惶地看向遠處圍成一圈的衆弟子：“......說啊！！！”

“你殺了竺長老......”那被竺倪救下的弟子神情悲憤，大喊大叫：“你現在裝什麼無辜！竺倪知道你失蹤，三天三夜未曾合過眼，帶着我們一路找來......若對戰的不是你，你以為誰能傷得了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戚白霧！你萬死難辭其咎！”

戚白霧低頭看了眼自己顫抖的手，手中隐約有魔息四溢。

她喃喃道：“我走火入魔了？”

彌枝疑惑心道：這時候的戚白霧以為自己吸入了魔息走火入魔？她并不知道是百裡文宏控制了她，那她剛剛看到的透明人影是什麼？

戚白霧原本顫動的雙目突然停住。

“....真是麻煩。”戚白霧拎起白霧劍，看了瑟瑟發抖卻還在強裝鎮定的幾位弟子一眼，嗤笑道：“來做個遊戲吧。”

白霧劍鋒點了點他們幾個：“你們自己選一個人出來，我放他回去報信，至于其他人——我要他們都死在這裡。”

“你們自己選，選中的那個人，我放了他。”

竺倪出來的匆忙，隻在自己教養的弟子裡選了一支跟着，來參加仙盟大比的弟子又皆是卯境及以下的弟子，修為不算高。眼看着竺倪長老都死在她手下，其他人更是心神巨震，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

好半晌，那群弟子其中一個少女摸了摸眼淚，語氣雖然還是顫抖的，卻用力掐了一把掌心，一手按住了自己身邊的少年：“你出去。”

“師姐.....”

“你年紀最小，你回去。”她雙目通紅，卻堅定道：“你回去，将這一切告知裴長老，一切如何，由她定奪，絕不要漏說，更不可添油加醋，胡說一通。”

那少年用力點頭，已經泣不成聲。

戚白霧舉起一手，掌心靈力轟擊，那被選出來的少年被撞退百米之外，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白霧劍血光大盛，劍鋒垂下，緩緩滴下鮮血。

彌枝不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