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達成，宣衡擡手收了這一方神通，帶着彌枝回到了銅雀樓山門外。

彌枝蹙眉看着他施法。

天地之間，彌枝所知道且學會的符箓有一百零八種，而需要靠靈脈支撐的法陣尚且隻有五十餘種，在當年，符箓和法陣的差别非常大，但如今看來，二者的差距似乎在漸漸縮小。

若真是如此，或許和符箓消耗的來源有關。

彌枝仰頭看了看細雪紛飛的天空。

這天地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無聲改變了。

“我們先去金雀寺，未央現在在那裡。”宣衡道。

彌枝問：“金雀寺？那地方不是羽山販賣靈寶法器的地方嗎，江昙夏為何會出現在金雀寺？”

聽見彌枝這句話，宣衡一直吊兒郎當的眼神似乎凝固了，他上下掃了彌枝一眼，突然問：“你不知道？”

彌枝奇怪道：“我知道什麼？”

宣衡盯着她，眉頭緩緩地皺起來。

但也隻是片刻，片刻後他突然想通了什麼，嗤笑了一聲：“沒什麼，隻不過金雀寺也叫賣些其他的東西，今日我帶你去長長見識。”

彌枝不明所以，跟着他走了。

二人一路下到金雀寺前。

金雀寺在銅雀樓山腳下，坐落翠谷深處，朱紅飛檐從青山雲霧中伸出，遠遠看過去莊嚴古樸。

走至寺門前，檐角懸着的風鈴突然“叮鈴”響了一聲，清脆如鳥雀輕鳴。

匾額上黑底金漆，上書“金雀禅寺”。

“午時拍賣，我們現在進去還能吃個素齋。”宣衡雙手背在身後，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彌枝知道這種幻境中會給他們填補好身份，也沒多問，跟在宣衡身邊進了金雀寺。

果然，路過一名灑掃小童，對方很是恭敬的行禮道：“宣公子。”

但他面色有些猶豫：“這位......”

宣衡伸手一攬，彌枝咚一聲撞進他懷中：“這是内人。”

小童面色有些複雜，但也識趣地沒有再問，又行了一禮，拿着掃把走了。

彌枝道：“我現在是江昙夏的妹妹，看那小童的表情，他應該是認識我，這對我們之後行事會有些麻煩。”

宣衡道：“或許你隻是長得和未央比較相似，每一任女帝在位時期，能娶到和女帝容貌相似的女子是一種奇特風行。”

“......”彌枝有些無法理解：“羽山崇拜女帝，因此大批量造鑄有女帝尊号的銅錢，這個我尚且能夠理解，可要說娶容貌相似的女子......”

宣衡勾了勾唇角，眼底卻無半分笑意：“繼續看下去吧。”

今日的金雀寺販賣的似乎是什麼稀罕物件，熙熙攘攘來湊熱鬧的香客從大雄寶殿階下排到了外圍，彌枝和宣衡擠擠挨挨了半天，才湊到一個相對能看清的位置。

黑袍紅裟的僧人手持佛珠，對衆人行禮。

彌枝突然福至心靈：“難不成金雀寺要拍賣的，正是容貌和女帝相似的家奴？”

宣衡十分意外她能想到這一層：“金雀寺确實拍賣過家奴。”

彌枝心中湧起一陣惡寒。

旁邊的修士們三五成群，竊竊私語。

人群騷動不安。

“喂和尚，該開始了吧！”

“老夫為了今天，特地填滿了錢包來的，諸位道友要是不把我錢袋榨幹，那就是瞧不起我！”

一陣哄堂大笑。

牙人拿出一方木盒，恭恭敬敬擺在木案之上。

底下人群立刻騷動起來，一個個渴求的眼神黏在了那木盒之上。

僧人們遠遠侍立在大殿廊下，垂目低眉，偶有微風吹動他們的僧袍，顯出一種奇特的旁觀與默許。

“諸位，求見女帝的機會難得，想必大家也都被魔息困擾許久，急需女帝的幫助，這才來到此處！”

底下一陣嗤笑，一人又道：“如今還說這些廢話做什麼，快着點吧，老子着急上火！”

又是一陣哄笑，唯有僧人面容平和，仿佛置身事外。

彌枝道：“那盒子裡是能拜見女帝的那枚銅錢？”

這些人圍聚在此次，竟然是為了買一次面見女帝的機會？

宣衡道：“銅雀樓成立之後，百裡宏毅雖一開始曾下放過許多銅錢，讓天下有需求者皆可入樓求助，但随着時間推移，女帝的身體也一天比一天差，許多‘并不寬裕’的修士便以這種方式被擠出了局，而女帝也有更多的時間能去為這些能夠給銅雀樓資助的‘施主’服務。”

“服務？”

彌枝懷疑自己的聽覺是不是也飛走了。

不然她為何能聽到如此荒謬的話？

宣衡沒回答。

彌枝胸口堵得慌：“求見女帝的機會竟然被用于競價之上，姜蘿若是還活着，看到這一幕，也能被活活氣死過去。”

若連女帝都淪落到如此地步，那姜蘿死後，那些其他的女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