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宓被送入到靜室前,她停頓了會兒才走進去。
雲光憧到底是沒能在她這裡問到什麼,雲宓在雲绡被關之後來來回回隻有一個意思,如若她真的想要利用周泉禮來對付雲绡,大可不必昨夜禀告,等到東窗事發雲绡受到的懲罰也會更重。
雲光憧見她哭哭啼啼,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天祭台那邊是否能恢複,有無影響明日的祭祀,故而便将雲宓也暫且先看押起來。
青雲司畢竟是關犯人的地方,靜室不多,雲宓與雲绡就被關在同一間。
靜室房門被推開,雲绡此刻就坐在木榻邊上,在見到雲宓的那一刻眼底閃過譏諷,待到門關上,她才開口:“這回沒人了,你也不必再裝了吧?”
雲宓全然沒有方才在雲光憧面前柔弱可憐的模樣,面對雲绡,她的眼神倒是更冷了些,眼底隐隐還有防備。
今日她被提來青雲司,其實還算沉得住的,畢竟一切都按照她想的進行。隻是在青雲司内看見完好無損的雲绡,雲宓的心态差點兒就繃不住了。
她盯着雲绡的腿,眼中的惡意沒有遮掩:“你們曦族的還真是個怪物,這麼重的傷居然都能在短短一夜之間就恢複了。”
其實不能。
雲绡知道自己體質特殊,再重的傷似乎隻要不緻命都可以比常人快上好幾倍地恢複。但她的腿昨夜的确是被周泉禮折斷了,若不是鐘離湛,這條腿怎麼也得七日才能恢複如初。
不過雲绡又不是蠢貨,怎麼可能被雲宓套話,反倒是眉眼彎彎地笑問:“你确定你要和我談我是哪族人的事?”
雲宓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你早就知道我要對付你。”
這是肯定的話,雲绡坦然地點頭:“這麼好的機會,你不會放過。”
雲绡道:“我知道的可多了,我知道你早在去年就盯上了周泉禮。早些時候他雖纨绔,但沒犯大錯,去年因喝酒鬧事打殺了戶部侍郎的庶子,結果他毫發無損,戶部侍郎卻因教子無方之名被貶,你便盯上了他。”
“你要一個有權有勢之人讓你借刀殺人,所以今年才會故意向晨妃透露了周泉禮對你有意,你假裝煩惱,實則心裡知道晨妃一定會趁此機會用你換逍遙王那邊的助力,極力撮合你與周泉禮。”雲绡點頭:“你成功了,周泉禮被你所惑,你又裝得柔弱,幾次将他帶到我的面前,隻要你哭,隻要我橫,在周泉禮的眼裡就都是我傷害了他的心上人。”
“兩個月前,你故意說你身邊的宮女與我身邊的許嬷嬷交往過深,又讓周泉禮恰好查到她們之間有些交易往來。許嬷嬷是我的奶嬷嬷,她深知我為人,從她口中說出的我是個睚眦必報之人,也無意間向周泉禮透露出我指使她從你這邊偷幾樣近身之物帶去天祭台,打算誣陷你破壞祭祀的計劃……可許嬷嬷心善,不忍這麼做,所以請周泉禮幫你度過難關。”
雲绡幾句話,便将她籌謀了一整年的計劃全都猜出,幾乎沒有錯漏之處。
“周泉禮如你所願對我出手,若你将此事一直隐瞞下去,這件事中受罰的隻會有我,但你昨夜卻主動告訴大皇兄周泉禮綁我去天祭台之事,便代表你要害的還有他。除掉我,也除掉他,你解決了我這個厭惡之人,也解決了他這個麻煩。”
雲绡抿唇一笑,微微歪着腦袋:“九皇姐,我說的可對?”
雲宓沉着臉,也忽而一笑:“是,又如何?”
她直起身子看向雲绡:“你知道真相,不還是被提來青雲司?我雖不知你是如何逃脫的,但在天祭台祭祀被破壞一事上總需要人頂罪受罰的,如今看來,受罰的仍然隻有你一個。”
雲绡這回不說話了,因為她沒辦法反駁。
“周泉禮有逍遙王護着,我有晨妃護着,你有什麼?”雲宓看向雲绡,滿是譏諷:“你有一身孤膽,還有個傷情加速愈合的怪物身體,除此之外呢?”
雲绡輕輕眨了一下眼:“晨妃雖能護你,但至少你也暴露了你并非純良無害,我不算無用功。”
“不過是傷敵十分,自損一百。”雲宓譏笑後,又朝雲绡的腿看去。
她之前在周泉禮面前訴苦時,說過年幼的時候雲绡故意絆倒她,害得她的腿扭傷痛了好些天,當時周泉禮便怒氣騰騰地說若有朝一日雲绡落在他手上,他一定要折斷雲绡的腿來替她報仇。
看來周泉禮也沒什麼用。
“你怎麼逃脫的?”雲宓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她确定周泉禮絕對得手了,雲绡竟然還能好運地逃出來。
雲绡似是而非地說了句:“因為我遇到了神仙,他看不過眼你們這群狼心狗肺,打算替我伸冤。”
雲宓臉色一沉,脫口罵出:“瘋子!”
而後便不再與雲绡對話。
雲绡也沒打算理她,雲宓嫌惡她仿佛她身上有什麼髒東西,離得很遠還背對着。
雲绡無所謂,反而側眸朝房間的某個角落裡彎了彎眼眸。
鐘離湛将她和雲宓的對話都聽了進去,他頗有幾分無語,怎麼這兩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嗎?便是宮中姐妹看不順眼大不了不來往,雲绡又不得寵,阻礙不了雲宓什麼,她又何必大費周章地非要至她于死地?
雲宓雖背對着雲绡,心思卻也是百轉千回,這一次是她失手了。
若是平日裡在宮中陷害,雲绡好歹是一國公主,就算再破落也最多是責罰,算不上殺頭大罪。
可若是聖仙節裡祭祀被毀,她又是罪魁禍首,便是再受寵的公主恐怕都逃不了一個死罪。
早年間雲宓羽翼未豐,年齡尚幼,在晨妃眼皮子底下不敢有什麼大動作。而今與周泉禮攀上關系,才難得有個能殺雲绡的機會,卻不想老天都幫着她,這樣大的麻煩她居然也都躲過去了。
雲光憧不會讓這件事發酵出去以免他在顯帝跟前落得個辦事不利的印象,等明日聖仙節安穩過去,這事兒也隻會不了了之,事情居然還當真像是雲绡說的那樣,其中最吃虧的隻有她。
雲绡本就不受寵,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周泉禮這一下沒能跟着倒黴,也不知是否會将告密之事猜到她頭上來,她還得費心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