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身後有人拍了拍林一元的肩膀，她回身看去，恰好正是楊飒的笑臉，“我們一組欸！走嗎？時間有點緊，我看那邊有空教室，去那邊讨論一下？”

男生笑得惬意又自然，對着林一元眨了眨眼，露出唇邊淺淺的酒窩。

林一元看着他，也笑起來：“好啊，走吧。”

兩人一同邁入了一旁的空教室中，接着随意尋了座位坐了下來，開始想着主題。林一元在靠近楊飒的位置和與他隔一個位置上猶豫了一瞬，但最終還是坐在了他的隔壁。

“隻有２５分鐘，”她深吸了一口氣，進入了工作狀态，看了一眼手表，調好鬧鐘，“你對于主題有什麼想法嗎？”

“我覺得這三個主題都很寬泛，所以最好選一個我們擅長的部分，”楊飒的手在草稿紙上滑動着，随即輕輕敲了兩下，“不如就趣味啟蒙英語？正好是你的專業，我英語也還算可以。”

“好。”林一元幹脆利落地回應。

定下了大主題，便是每一個細節的敲定了。需要考慮到學生的年齡，知識水平，授課的趣味性，以及整體的時間把控安排。縱使林一元之前已經有過準備，但也依舊覺得時間不夠用。

将授課的框架粗略确定好後，他們倆開始分工确定每一個部分的材料和方式。這些東西也不算複雜，唯獨在授課人選上，兩人出現了些許問題。

頭頂的風扇呼啦呼啦亂轉，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将窗外的蟬鳴攪和的亂七八糟。

林一元盯着手中的大綱，還是搖了搖頭：“我覺得得一起上，這是我們一起做的，總歸我們都要展現一下，而且後半部分是你的想法，你自己作為主講，也更熟悉。”

說罷，她擡頭看去，楊飒面上依舊是平靜的，直到林一元講完自己的想法，他才慢慢擡眼與她對視一眼。

“我不同意，”他說，“我覺得你講更合适。”

他語氣溫和，但是帶着強硬。

林一元有些不解，一面是因為她有些不習慣兩人的共同成果，隻有她一人展現，另一方面，或許也是她自己不願意承認的——她有些恐懼：“但是我不認為我們兩人一起會比單人更差......”

她一直不願意承認，但是這些恐懼是切實存在的。她有些害怕當老師，有些害怕面對真實的講台。

和上課念ＰＰＴ的ｐｒｅ不一樣，也和期末展示彙報不一樣，她的所作所為，可能真切的會對某一個與她沒有關系的人的人生，産生影響。

或許是眼中的某些情緒被楊飒捕捉到了，他盯着林一元的眼睛，一直抿着的唇慢慢上揚，從中洩漏出些許淺淡而溫和的笑意來。

“相信你自己，”他擡手，似乎想拍拍林一元的肩膀，但很快察覺似乎有些不合适，便僵硬地收回了手，繼續說，“我們時間很短，兩個人确實冗長，而且......你不用害怕，真的。我覺得你講的很好。”

“我很相信你。”

他說。

林一元還想再争辯些什麼，但是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上面顯示他們的準備時間已經不太夠了，便隻好收回話語，拿着那一張草稿紙走上了講台：“好吧，那我就試一下，麻煩你在下面幫我看看效果怎麼樣。”

楊飒：“沒問題。”

他在第一排坐下，揚着頭看講台上的林一元。她還在做最後的準備，正在争分奪秒的浏覽着他們的草稿大綱，眉心微皺，嘴中念念有詞，雙手不自覺在微微的移動，在空中比劃着什麼。楊飒近乎貪婪地看着面前女孩的姿态，想要将她的形象牢牢地刻在心底。

“好了。”林一元擡起頭，咳嗽了一聲，“我要開始了。”

她狐疑地盯着楊飒看了一眼——方才她擡頭的那一瞬，楊飒頗為心虛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動作幅度有些大的離譜，讓人不得不憂心他剛剛是不是在發呆。

“楊飒！認真點啊。”她不放心地再次叮囑。

“好。”楊飒平和且認真地點頭。

她這才深深呼吸了一下，随之開始按照準備好的流程講起來。

“同學們，大家好......”

說來也奇怪，在開始演習這一次的時候，方才那些不自信和慌張，仿佛都被開場的那一口深呼吸給壓下去了。此時此刻的林一元講得頗為流暢，甚至有些行雲流水。每一步每一個環節，她應當是互動，還是講授知識點，是應當生動的描述，還是應當嚴肅起來，都仿佛融會貫通起來。

“Ｔｈａｎｋ　ｙｏｕ　ｅｖｅｒｙｏｎｅ.”鬧鐘的滴滴聲響起，而她也恰好講到了尾聲，說完最後一句結束語，她面帶微笑，溫和地點了一下頭，“謝謝大家，這節課結束了。”

講台下有清脆的掌聲響起，她眨眨眼看去，男生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眼中帶着濃烈的欣賞和笑意，還有些她看不太明白的神情，深深地凝視着林一元，正用力地鼓着掌。

林一元和楊飒對視上的那一瞬，就匆匆避開了視線，仿佛是楊飒的目光太灼熱，以至于她有些不敢看。

“非常好！太棒了，一元！”他毫不吝啬溢美之詞，一次又一次的誇贊誇贊着林一元。

林一元偏頭揚起一個恬淡而甜美的微笑，嘴角輕揚，眼尾向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格外動人清麗。

楊飒專注地注視着林一元，他仿佛能聽見自己擂鼓般跳動的心髒，一次又一次，跳動的異常猛烈。如同喝了一杯蜜水，那種甘甜的感覺仍舊在舌尖停留，讓他此時此刻也覺得格外甜美。

但當他再微微擡起眼的時候，窗外走廊有些許響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有人正歪着頭看着他們倆。

是李煥，他的舍友。

當時他生日，杜衡表白的那一日，李煥也在現場。他就是站在楊飒的身旁，為杜衡的勇氣大聲鼓掌，也在楊飒拒絕的那一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那天李煥的諸多行為，讓楊飒其實懷疑，是否他對于杜衡的表白是知情的。但是由于李煥的嘴實在是太嚴了，他後來逼問了大半天，也沒問出一個結果。無論如何，這件事已經在楊飒的心裡埋下了一個小小的種子。

他知道林一元那天也看到了李煥。以至于此時此刻看到了李煥，他一時間有些慌張，下意識瞥了一眼林一元的神情。

她依舊是淡淡的笑着，似乎沒有注意到李煥——

李煥此時此刻正站在窗邊，對着他們倆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楊飒原來口中那一些甜味此時此刻也有些不知滋味起來。他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耳朵，心跳也慢慢平複下來。

“李煥來催我們了？”林一元猛偏頭一看，看見了李煥，手無意識開始收拾起來，“走吧，去等待室等着。”

“好......”楊飒下意識答應了一句。

他擡眼看向窗外，正看到李煥在那裡露出一個燦爛而“不懷好意”的微笑，并沖着自己揮了揮手中的手機。

楊飒眼前一黑，覺得事情有點不受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