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西月一震,睜開眼,一把抓了過來,隻見上面寫着:
西月,尺素,别怕,我中了天魔之噬,不得已揮劍逼之,若我巳時未醒,可用此歸海之術試之。
慕西月神色瞬變。
昨夜五更時分,墨玉的腹背間又是一陣劇痛,天噬再次發起瘋狂撲噬,企圖沖破墨□□位上的封鎖。
墨玉隻覺體内有如萬刀齊剮,萬蟲齊咬,他痙攣不止,冷汗直冒,看了眼還在熟睡的慕西月,便撐着腰腹跌跌撞撞走了出去屋子。
屋外已是曉星殘月,将要天明的樣子,原來,他竟在她屋内坐了這麼久。
墨玉将身後房門帶上,強忍着巨痛,回到了自己房間。
“你動一分,它便反噬十分!到時候天噬深入骨髓,那麼你,不死也廢。”
那個魔族少女的話再次在他腦中回響,猶如一道詛咒。
墨玉苦笑,笑中帶淚,原來心動也算動啊。
随即,身體一傾,墨玉隻覺口中微甜,吐出大口的鮮血,他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就在剛在,那被他自行封住的穴位已被天噬全部沖開,被壓抑許久的天噬之氣以一種報複般的瘋狂之勢在體内狂竄。
他的五髒六腑,全身血脈,在迅速被侵占。
“我豈能讓你如願!”
他眼神一淩,再次運力封住将天噬鎮壓。
而天噬在他體内發起十倍、百倍的猛烈反撲。
他拖着顫抖的身體,一路跌跌撞撞反鎖了房門,然後又爬到茶幾之邊,提筆迅速寫下幾行字來。
一切準備就緒。
此時,他額間的頭發幾乎全部濡濕,手臂上的露出的那點肌膚也整個轉向了黢黑,可怖異常。
他一咬牙,伸出右手,一柄光劍瞬間出現他在手中,握緊,劍尖倒轉,朝向自己腹部,眼一閉,手一推,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那光劍直直地穿腹而過,腹部血如泉湧,當光劍消失的那一刻墨玉整個人也倒在血泊之中……
慕西月拽着那張紙條,一目十行,将上面所記歸海之術的口訣要義銘記于心。
再次調整呼吸。
按照上面所寫,結印,點穴,運氣,推掌,再次将真氣注入墨玉體内,運行至半,她眼皮撐起,她感受到了!真氣在墨玉的全身經脈間漸漸暢行起來,真氣所至,一寸一寸開始蘇醒!
慕西月大喜,繼續運行。
不久,她的臉色也漸漸發白,額間也不斷滲出汗珠來。前前後後,真氣的過度耗損讓她逐漸虛弱。
這時,衛林等人對視一眼後便一齊出手,将各自真氣彙入一處,隔空注入慕西月體内,再通過慕西月運行歸海之術,輸給墨玉。
過了一會兒,墨玉垂着的手指微微地動了一下,尺素等人眼尖,呼吸一凝,又驚又喜。
隻見墨玉朦朦胧胧展開眸,用微弱的聲音喚了句“西月”。
“我在!”她驚叫一聲。
完成最後一步,她收了抵在墨玉後背的手掌,一衆同門也跟着收了。
墨玉的身子随之一歪,被慕西月及時接在懷裡,她讓墨玉的腦袋枕着自己的肩頭。
衆人紛紛圍了上來。
“少主,你怎麼樣?”
“多謝。”墨玉虛弱開口。
“墨玉。”慕西月一把抓住他的手,淚水再次失禁,“你總算醒了。”
她想說,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可終究還是忍住了,隻是抿着嘴唇強忍着眼淚。
墨玉仰頭去看她,那昔日冷淡如霜的女子此刻卻為自己哭成淚人,他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意,這鬼門關走一遭,竟也值了。
他輕笑:“你擔心我?”
尚在揪心的慕西月一愣,這是什麼話?可此時,她卻不想反駁。
她何止擔心,她擔心死了。在看到墨玉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刻,她隻覺天旋地轉世界都塌了,在她為他輸入真氣卻不得反應的時候,她崩潰、絕望。
墨玉的目光柔柔,似黏在了她臉上,慕西月被他盯得有些無所适從,語氣卻由自倔強:“廢話。”
感受到睽睽衆目,她又補了句:“你是少主。”
此前,還眼睛發亮的衆人不由跟着“啧”了一聲,有人恨得手癢牙癢,恨不能雙手掐住慕西月的脖子,好叫這狗嘴裡吐出象牙來。
墨玉眸光一暗,不再說話。當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麼?他有多想知道這個答案,便有多害怕知道這個答案。
昨晚發生的一切他還曆曆在目。
為了緩解這點尴尬,慕西月輕聲道:“我扶你去休息。”
墨玉輕應一聲“好”。
慕西月便攙伏起墨玉,卻聽墨玉發出“嘶”的一聲輕呼,他的雙腿都在打顫,尺素趕緊沖了過來,攙了另一邊,兩人小心翼翼,墨玉也一路緊咬牙關,終于挨到了那床邊。
“走了走了,讓少主好好休息吧。”孫邑拉了衆人就要退出房間。
“等下!”慕西月喚道。
衆人住了腳步,不明所以。
慕西月走近,伸出手:“修元丹。”
衆人嘴巴撐圓,反應過來,紛紛去掏身帶的丹藥,放到了慕西月手中。
修元丹由崇吾門中的煉丹師所煉,對治内外傷、增進修為均有奇效,很是珍貴,下山弟子都會向上申領一些以備不時。
而對于慕西月這種常年在外的弟子,身上自然是沒有。
“最後一顆了。”最邊上的小師弟撐着大眼,在慕西月的注視下将一枚淡金色的丹藥交到慕西月手上。
“謝了。”
她轉身回走。
這時,尺素從墨玉床頭站起身,低着頭,朝屋外疾步而去,向迎面而來的慕西月道:“這裡交給你。”
身形交錯的霎那,慕西月還是撇見了她紅腫得驚人的眼眶。
慕西月在那床頭上坐下,手心托着丹藥,喚道:“墨玉。”
她手心裡的丹藥堆成小山,發自燦燦金光,墨玉瞥見,喘着氣問:“你把大家的丹藥,搜刮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