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噴濺到了慕西月的身上。
還有幾滴濺到了她的臉上,趁得她那張臉更加蒼白。她的眼神卻像狼一樣,狠絕而克制。
昨日,慕西月徹夜未眠。
在靈昭出了屋子不久後,慕西月懷中的傳音絲帶也起了異動。魔帝的信息送了過來,當她看到上面呈現的魔帝的那張臉的時候,她瞬時面色蒼白。
原來,那個在大火中救了他們,如今又與她同一屋檐下相處的靈昭便是魔帝,捏着傳音絲帶的手顫抖了許久。
她給師父彙報了一切,師父叮囑她先穩住魔帝,切不可輕舉妄動,她會即刻向上彙報,相信門主定會第一時間帶人圍剿。
可她等了一夜,仍未等到後文。直至今日她與靈昭一路同行,由晨曦至日落,崇吾門的援兵不見趕來,師父處亦不再有任何回應,她有過諸多猜測,最不好的便是,師父在外出事了,已經沒有辦法回她了。
她隻能靠自己了。
可他是魔帝啊,他在她身邊,她靠近他,她一點魔的氣息都探不出來,魔帝的強大她無法想象。硬碰硬,她隻有死。
她還不能死,她答應過父親的。她還沒有找到墨玉,他休想抛棄她。
靈昭對她的異常心思,她看在眼裡,她決定堵一把。
她知道這種手段很殘忍,是她生平所不恥,可她沒有選擇。誰讓他是魔帝呢?
她七歲立志,十六歲入崇吾門,之後又孤身下山血海中拼殺三年,幾度從鬼門關走過,不就是為了除盡天下魔麼?
眼下魔帝就在身邊,她,沒有理由放過他。
靈昭,你為什麼偏偏是魔帝呢?
于是,在靈昭意亂情迷即将吻上她的那一刻,她将全部靈力聚于掌心幻化成劍,推進了他的胸口。
靈昭的眼底布滿血絲,赤紅驚人,他透過那雙淚眼模糊的眼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不願相信。
又垂頭去看自己胸口仍在汩汩流動的血,終是嗤笑一聲,那笑容也染了血般,帶着血腥味,凄美絕倫,他仿佛終于認清了什麼似的,用那種絕望而悲涼的語氣下了結論:“你不是小辭。”
是對眼前人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你也……不想成為她。”他的聲音更加絕望而無力。
“沒錯,我隻有一個名字,那便是慕西月,除魔人慕西月,我怎麼可能想成為别人。”慕西月回他,語氣決絕似鐵。
靈昭瞬時面如死灰,内心的一點微光徹底滅了,他靈魂離體般呆立原地,他的世界悄然無聲,他再次堕入了無盡的黑暗。
這樣的黑暗裹挾着他走了五百多年,如何今日這顆心會痛得厲害。因為有那麼一段旅程,他以為他就要重見了光明,不是嗎?
這個神似小辭的女子,如一道微光灑進了他暗無天日的世界,他好像再次看見了小辭。
哪怕知道是個陷阱,他也無法抗拒,那可是小辭啊。他隻是不知道,美夢破碎得這般快,她一劍就挑破了他的夢,接着斬斷了他一切念想,她可真殘忍,他的世界天塌地陷,他再次堕入無盡深淵。
又剩下他一個人,與長夜為伴。
恍惚之際,寒光忽閃,猝不及防地,他腰腹一痛,身體前傾,口中倒出大口鮮血。
他愣愣擡頭,單手撐上腰腹,再次錯愕地看向眼前的女子,他笑得撕心裂肺。原來她還可以更殘忍。她是真的想他死啊!
她怎麼可能是小辭?
玄燭穿過他的腰腹,鮮血沿着劍刃流淌,砸在地上。若不是劍柄仍握住主人手中,靈昭怕是站都站不穩了。
其實那握劍的手也在抖,慕西月看着這副搖搖欲墜的身體,那雙狠決的雙眼終于濕潤了。
她成功了。
可她有些難受。
她為什麼又成功了。
靈昭,你怎麼回事?!你出什麼神!
忽然,陰風拍窗,門牆炸開,兩道黑影閃了進來。
“主上!”
“主上!”
急切的呼喚響起。
蕭寒身形一晃将魔帝靈昭扶住,同時,推一掌将吃驚中的慕西月連人帶劍推遠。他立馬施法為魔帝止血療傷。
與此同時,随着一聲“找死!”喊出,一股猛烈的黑氣朝着慕西月奔雷般襲去,慕西月接着這股黑氣與這魔族女子戰在一起。
“什麼聲音?”門外傳來過往客人的驚呼。
不等外面的人探究清楚,幾股力量沖天而起,低下的整個屋子瞬間炸裂開來。
頃刻間,燈火溫暖的山野客店變成殘渣碎片,店家旅客全部炸成血沫——魔族不會讓這場戰亂留下任何一個可供追蹤的活口。
慕西月驚怒交加,與對戰的女子鬥得更兇。
月光下,靈光與黑氣相鬥,夜風嘶鳴不休。
而靈昭早被蕭寒帶出,此刻,靈昭閉目,就地施法療傷。
不久,慕西月的身影從空中墜落。同時,一道猛烈的黑氣朝着她墜落的軀體襲去,欲給她奪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