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西月冷面回他:“回家。”
“回家?”
“我也有家,墨玉。你已安全回來,我不适合再賴在你這兒了。”
“不許走。”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去挽留,伸臂将人抱住,抱得很緊,“别走,别離開我。”
“放手。”
“我不要。”
“我配不上你,墨玉”慕西月冷着臉道,“我這心裡裝了一堆人,來來去去的,你不介意?”
“阿月,我……”墨玉哽着喉說不上話來,隻是緊緊将人抱住,悲恸流淚,許久才能抑制住情緒,發出聲來,“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又過了許久,墨玉感覺到一雙手撫上了他顫抖的後背,一下一下輕輕順着,像在撫摸一隻受傷的小獸一般,竟有一股神奇的療效,他突然就覺得這顆揪在一起的破碎流血的心髒舒展了幾分,那痛意也緩了幾分。
她還在意他的感受,或許一切沒他想的那麼糟,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總歸是有了希望。
“墨玉。”慕西月提了一口氣,緩聲道,“我的心裡,沒有别人,隻有你,我以前就跟你說過,你怎麼不信我。”
墨玉呼吸一滞,茫然着臉,緩了好久,才啞聲确認:“真的嗎?”
“嗯。”
“那……那靈昭,”他說到這又頓了一下,提到這個名字,心裡終究是煩躁,他克制着情緒問,“你們……發生了什麼?”
“你先放開我,好嗎?”慕西月輕聲問,倒不是覺得這個姿勢有什麼不好,隻要墨玉不發瘋,她還是很喜歡被他摟着,她覺得他身上一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清清淡淡的香,像過境的春風,溫潤,像參天的古木,淡雅而醉人,很好聞,隻是她知墨玉腿上的傷還沒好,站太久會累。
她續道:“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
墨玉這才松開了束縛着她的雙臂,慕西月便牽過他的手,拉着他繼續坐在那台階上。
“先說好,你不能跟我急。”她掀着眼皮看他,直到墨玉沉着臉“嗯”了一聲,才願意繼續開口。
她将那日路遇人家起火自己前往救火後被靈昭救起的事情大緻地說了。
聽得墨玉幾度欲言又止,臉色一度異常難看,總歸是克制了不少。
期間,他還是抓到了一些關鍵信息,讓他情緒難以抑制地數度起伏。
“你怕大火的事情,怎麼沒跟我說過。”他埋怨又心疼。
想起村落那日,他抱着一聲一身血水的她出來,他一把火将那身後的魔窟燒了,懷中的她哪怕昏迷不醒,仍緊蹙着眉眼,他當時不解,現在,忽然有了答案。
慕西月抿了抿唇,有些無奈,她平常也不想這事啊。
“所以,是那魔頭救了你,而你剛好像他的什麼小辭?”墨玉眉心擰起,一臉的不痛快。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後來呢?”
慕西月便繼續講,當講到那晚收到門中傳音,而慕西月說出自己心中打算時,墨玉又炸了:“打不過就跑啊,你還待在那裡,等死嗎?我真的無法理解你,慕西月。我費盡心思為你療傷,把你護起來,結果你跑到這裡跟魔頭硬剛,你是想氣死我。”
慕西月白他一眼,“你理不理解事情都發生了,也都過去了,你不想聽,那我便不講了。”
墨玉隻得沉了口氣,道:“繼續說。”
慕西月觀察着他臉色,将後面與他同路後主動親近靈昭以圖下手的那一段講了。
墨玉全程沉着臉,面色陰郁幾近可怖,他又怎會聽不出慕西月在有意三言兩語淡化這段經曆。
可一想到她對另一個男子歡笑讨好,嫉妒、憤恨、瘋狂的占有欲……便如條條毒舌般鑽進他的大腦、髒腑,将他瘋狂噬咬,疼得他全身每根毫毛似乎都豎了起來,筋脈偾張,偏偏還要克制,他沉聲冷笑,咬牙切齒:“呵,美人計!好一個美人計,阿月,你這麼做想過我沒有?”
慕西月讪讪:“我跟你說了我當時沒有辦法。”
“什麼叫沒有辦法?逃你不會嗎?你覺得這天下沒了你不能轉了是嗎?是崇吾門都死絕了嗎?他那樣的大魔頭輪得到你去殺?你非要自己去招惹他?你還主動招惹?這下好了,那魔頭賴上你了,看上你了,你滿意了?”
“墨玉!”慕西月憤怒地喊了起來,“你說話要憑良心!”
“那你做事憑良心了嗎?”
“我沒良心?”慕西月眸框濕潤,看着他,這一刻突然覺得無力又心寒,“你以為我願意使那美人計是嗎?你覺得我做的這所有事情都沒有意義是嗎?所以,是我在犯賤是嗎?墨玉,要不是我用這犯賤的手段,抱上了那魔頭的大腿,你覺得……你現在在哪?”
墨玉一驚,一張臉瞬間慘白如蠟,緊攥着的雙拳都在顫抖,他如同一頭在醞釀着要咆哮的兇獸,低沉的嗓音發出決絕的鋒利的字句:“我便是死,也不需要你這樣!我這條命是你救的,你現在就把它拿去,我甯可不要!”
慕西月冷笑一聲,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血,“我跟你,真的無話可說了。”
她站起身,拽過腿再不看身後一人,大步朝着山下走去。
慕西月的身影已經消失,而墨玉身體一傾,倒出大口的鮮血,如瀑布般垂挂下來。
随着身顫手松,衣袖中一枝被攥了多時藏了多時的發簪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