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空中傳來異樣,甘甯神色一緊,仰頭望天,便見萬道光劍齊下,劍風呼嘯,劍勢如雨。
眨眼間,那押着幽洲王霜璟及其衆子嗣的軍士轟然倒地,甘甯臉現驚懼,然而他人也在瞬間動彈不得——他已被術法定住
其餘将士面色驚恐看着這些不速之客,但他們身上的裝扮便已讓不少将士喉管幾咽。
“崇吾門。”一士兵喃喃。
“老天師!”霜璟瞪大雙眼望着天師薛千岩的方向俯身要拜。
四位殿下和兩位公主見狀,也跟着齊齊俯身下拜。
宮外,數不清的靈氣與魔氣正在相纏相鬥,不多時,魔氣漸退。
“墨楚!”墨林沖着那逃逸的黑色身影喊,眼底湧起燎原的怒火。
黑色身影閃得快,墨林飛身追了一路。後墨楚終是被一股靈力震得身子一顫,轉過身來,與墨林四目相對。
“逆——子——!”墨林氣得臉發抖,聲音哽咽,“你何以堕落至此!你讓我,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那一身的黑袍,他身上的魔氣,助纣為虐的攻擊……樁樁件件,氣得他胸膛都快要炸裂了。
“爹,您為難的是如何給天下人交代麼?你想過我沒有?”墨楚臉色蒼白,質問自己的父親。
“跟我回去。”墨林冷聲擲出四字。
“跟您回去?回去了然後呢?律法?門規?劍牢?死囚?您打算用哪樣對我啊?”墨楚擡起手擦拭唇邊的鮮血,也隻是淡然瞟了沾血的手掌一眼,便有将隐忍目光投向自己的父親,那張似萬年沉穩如山的臉,此刻竟也陰晴不定,一臉急火攻心的模樣,他突然覺得有一絲痛快。
墨楚似想起什麼,笑得邪魅癫狂,偏要拿話往他心頭上戳:“哦,不對,在此之前,您肯定會先剖了我身上這顆屬于哥哥的内丹,對麼?”
“混賬!畜生!你還有臉說!”墨林身體直顫,痛徹心扉,“你與他是親兄弟,他待你向來寬厚,你怎忍心……殘害他至此!”
這突起的情緒波動,如一把冰刃刺得墨楚心疼,遍體流血生寒。果然,但凡涉及到他那位好哥哥,一向端方清雅若神人的父親便有了凡人情緒甚至不可抑制。
他冷哼一聲,眼神癫狂而陰寒:“我就是剖了,如何?現在您引以為傲的大兒子成了個沒有法力的廢人了,哈哈哈哈……爹,您是不是做夢也沒想過這一日啊,辛辛苦苦栽培二十栽的大兒子變成廢人,從來都看不上眼的小兒子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哈哈哈哈……爹,怎麼樣?廢人和惡魔,哪個讓您……更難受?”
“你這畜生!我今日便要清理門戶!為那慘死在你手中之人,也為你哥哥,讨回公道!”墨林暴怒,又一道靈力穿雲而過,直擊墨楚。
墨楚卻未閃躲,直直受了那一擊,隻是眸光暗淡了幾分。
“再來,爹!”他挺直了身軀,唇角挂着刺目的鮮血,誓下定決心般目光直視墨林,“我受您三擊還了您這生育之恩。”
墨林看着他那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身心一震,出擊的手不可控制的發顫。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閃來,帶着凜然威壓與殺氣。将墨楚身形一拂,魔帝靈昭站到了墨楚之前。
“墨楚的命,是我的。”靈昭寒聲道。
“靈昭!”
“砰!”
“砰!”
天空兩聲巨響,似要震碎天穹——兩股力量激烈對撞。
“靈昭!你怎敢對我的兒子出手!”墨林顫聲喊道,眼中怒火燎原,殺氣沖天。
靈昭冷哼一聲,“墨林小兒,你崇吾門當日決定與我為敵時便當知道會有這天。”
“把我兒子還給我!”墨林怒喝,出手又是轟天動地的一擊。
靈昭及時給予回擊。
“你兒子?你問問他自己,願意跟你走麼?”
靈昭背後,墨楚眸色微動,在聽到“我兒子”的瞬間像是他眼裡像是燃起了什麼,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但這股暗湧的情緒終究在聽到靈昭聲音的片刻,被他強行從從眸底抹殺,他冷了臉,回道:“爹,我不會跟您走的,我如今是天魔族的侍者,您也看到了,頗得重用,從今往後,您就當沒我這個兒子。”
“墨楚!”墨林氣得臉色發白,擡手又是一道靈力巨龍般猛沖過去。
靈昭不甘示弱,施法對撞,兩股撼天動地的力量對撞幾回。結果便是,兩邊身影從高空無可挽回的墜落。
冷月照林,靈泉上,白霧缭繞,若仔細看,便能看到其間混雜了絲絲縷縷不易察覺的淡青色靈氣。
墨玉坐于泉中,閉目修煉。
忽然,他眉眼微顫,捕捉到風中的一絲異動,訝然撐眸,看着落于泉邊的那抹熟悉的身影了,本已平複下去的滿腔心緒又開始翻騰。
他啞聲開口:“阿……月。”
内心緊繃,祈禱自己看到的不是夢。
“墨玉。”慕西月笑看着他,又看到那白霧中蒸騰出的一點未散淨的靈氣,眉眼笑得更開,“你的靈力恢複了一些。”
語氣是由衷的興奮。
“嗯。”他仰頭看她,“你怎麼……”
他想說:你怎麼消失了一日,又怎麼去而複返?
可才說出這幾字,便想起那日争吵,那些傷人的話語……一顆心便隐隐作痛,恐慌和理智讓他及時住了口。
慕西月卻意外地接了下去:“我怎麼又回來了,是嗎?”
墨玉喉結咽了咽,眼簾微垂,提着心不知如何回答。
“我舍不得你啊。”慕西月道,頓了頓,又重新開口,“我舍不得你啊,墨玉,所以我回來了。”
墨玉怔住,一種異樣的感覺迅速遊走全身,他有些說不出話來。她總是能一句話便讓自己心境全變。
“你希望我回來嗎?”慕西月目光直直地看他。
一顆心卻是提着的。
情愛一事本就難以印證,愛是一句話,不愛也是一句話,若沒聽到對方親口說出,再多的猜測與證據,也導不出個結論,也不過是一廂情願。
“自然。”墨玉道,又急忙補充,“我讓江烈去找你了……沒找到。我做夢……都希望你回來。”
“你還……要我嗎?”慕西月問得小心翼翼。
墨玉吸氣,擡眼瞪她,哀怨、委屈又憤怒:“廢、話!”
他害怕的一直是她心中的那個人不是他,害怕她不要他。
慕西月呼出口氣,笑了,感覺身心都輕松不少。她擡起自己的雙手,朝墨玉晃了晃。
墨玉便看到兩截皓白的手腕,空空如也。
他微驚,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了。
“我把镯子,還給他了。”慕西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