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願又把手上的手機伸到她眼前,【阿姨,我吃的這麼少,會不會很浪費?】
吳媽想着自己該怎麼回。
又見,林千願添了幾個字在後面,【我可以找人在我家吃飯嗎?】
吳媽可不管她找誰呢,隻要她肯多吃飯,做什麼都行。于是吳媽洗幹淨手,借由身前的圍裙又擦幹淨,拿出紙筆回應:【當然可以。】
林千願看見她這句回複,眼睛一瞬亮起又暗下,吳媽知道這暗下的原因是什麼,她替她思考着,這要找誰呢。
腦海裡倏忽想到了,吳媽用筆寫:【今天那位老師可以嗎?】
林千願看着她,眼睛裡似乎有着疑惑,就一下,她又低下頭。
大概是覺得這樣太麻煩人家了。
吳媽笑了笑,輕拍她的胳膊,【這老師人挺好的,阿姨明天試着留他看看。】
【好嗎?】
林千願猶豫着,然後才慢吞吞地嗯了一聲。
吳媽心裡莫名覺得能成,可要她細說,她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林千願回到閣樓。
這棟小樓位于郊區,離市區遠,今天并不是什麼喜慶日子,但她卻看見窗外有煙花。
林千願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仍然是一點都聽不見。去年的那場車禍,宋文慈喪生,而她僥幸撿回一條命。
林千願忽然想笑,宋文慈會後悔嗎?
她死了,她卻沒死。
林千願忍不住笑出聲音。
如果宋文慈死不瞑目,現在正以靈魂的狀态飄蕩于這世間哪裡該多好。
她好想看看,這個靈魂現在是猙獰成什麼樣子。
林千願趴在書桌前,試着平複一下心情。
放在書桌上的手機忽然振動,有一條信息進來,來自休學前的班群。
她休學快一年,原來的同屆學生今年高三,快十一月了,離藝術考試很近,大家開始商讨着以後要報哪所學校。
林千願本就設置群消息免打擾,這次的信息是因為班長在裡面“@全體成員”,所以才會引起振動。
她點進去,随便浏覽兩頁,然後切換頁面,直接點擊退群。
無聊且無用。
她這個人活着沒什麼目标,得過且過,但如果她一旦有了目标,就要一根筋地往裡鑽,不達目的不罷休。
林千願打開自己收藏的文件,内容是有關于裴蘭清的,過往經曆幹淨得和他穿的那件白衛衣一樣,真讓人挺滿意的。
她往上劃,頁面停留在“現就讀于帝都大學法學系”。
林千願也想考帝都大學了,離他近,離這裡近,帶他回家方便。
手指又不由自主地點進他主頁,這人什麼都不發。林千願擱下手機,又拿起,又放下,随意翻了翻裴蘭清給她留下的課餘作業,工作量不大,挑挑揀揀半天,才找到一道算是值得詢問的題目。
拍題,發送。
幾乎沒有幾分鐘,對面就回了信息過來。
是驗算在草稿紙的講解過程。
林千願這會兒不急着學習了,問:【你在哪兒?】
雖然莫名,但裴蘭清沒有撒謊的習慣,誠實答:【學校圖書館。】
林千願不大想得通,現在已經快九點了,怎麼不是和梁司禹一樣,忙着打遊戲或者泡吧?不過就一瞬間,她便想通了,裴蘭清怎麼能和别人一樣啊?他多獨特。
他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的作業很多?】
裴蘭清看着她回過來這一句,下意識認為她是在暗示自己給她留的作業太多了。
因為她和他一樣,現在仍在學習。
裴蘭清有些懊惱,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減少對她的量的要求。
裴蘭清開始打字:【不多,是在研究案例。】想了想,他補充:【曆史的主觀題今天可以暫時不寫。】
【為什麼?】對面秒回。
林千願是想找他聊天,又不是打算給他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她在聊天框内繼續輸入,【我今天可以把作業完成的。】
若是面對面,裴蘭清或許還會輕輕哦了一聲,但是隔着屏幕,他不太懂下面怎麼接。
想說明他并沒有看低她,又覺得多此一舉,于是就發了個好。發完,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她再發信息。
算了,明天當面看看情況。
裴蘭清繼續他的案例分析,隻腦子裡沒有法條的時候,心裡總是漫有無言的愧疚。
但實際情況是,他不太懂怎麼接,林千願就更不會懂這句話要接,梁司禹說她是聊天終結者,她從來都嗤之以鼻。
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