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鄧瓊安喊住的向以桃腳下的步子一頓,她手上還提着給向似錦買回來的熱漢堡。
向以桃看見朝自己走來的鄧瓊安,有些奇怪。
兩家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日常生活中總是會有不得已的時候,需要将自家的孩子托付到彼此家中的情況,所以關系還算熟絡。
但這種熟絡,并不是這種每天見面打招呼的熟絡。
向以桃微微皺眉思索了一番,實在想不起來最近有什麼事情。
她清了清嗓子,說:“似錦應該在家的,這個時間她也沒什麼安排,估摸着就是在家看看課外書。”
“看課外書?”
鄧瓊安跟在向以桃的身後,走向他們的家門,說:“她作業寫完了?”
聞言,向以桃哈哈笑了兩聲。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八點了,按照正常情況的話,應該是寫完了。似錦這孩子喜歡在學校把作業做了,而且三中不是每天都有自習課嘛。”
“那也不該看課外書。”
鄧瓊安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你應該是打算讓似錦走文化課高考這條路吧,那現在都高二了,該抓緊了,正是關鍵時期呢。”
“哪兒那麼多關鍵時期啊。”
向以桃又笑了,她在身上摸索着鑰匙,随口道:“小升初關鍵期,初升高關鍵期,高考也是關鍵期。人這一輩子那麼多關鍵期,活着多累啊。”
“……”
鄧瓊安早就知道向以桃與自己截然不同的教育理念,但是她就不明白,向以桃這樣的家長怎麼會培養出這樣兩個成績優異的孩子。
千禮這孩子要是也能這樣讓我省心,我就謝天謝地了。
她無聲地搖了搖頭,不想再多說,卻在垂眸的瞬間,看見了向以桃手上拎着的東西——
那是街頭一家小品牌的漢堡店的袋子,沉默間,鄧瓊安與自己做了一番激烈的心理鬥争,還是沒忍住。
她幹咳了兩聲,說:“孩子老吃這些東西不健康,應該吃點有營養的。”
向以桃找到了鑰匙,沒回頭,“這不是難得我回來的時候,發現店裡今天搞活動,十塊錢三個漢堡呢。似錦愛吃,平常也沒有經常吃,買回來嘗嘗鮮。”
“可是這個漢堡不健康,你要買給孩子吃,也該買個大牌子……”
鄧瓊安的話還沒說完,向以桃就擰開了家門。
打開家門的一瞬間,鄧瓊安就聽見了向似錦從樓上奔下來的疾跑聲。
她剛準備開口,讓向似錦不要在家裡還這麼咋咋呼呼的跑動,但轉念一想——這又不是自己的孩子,何苦說這麼多。
終是識趣地閉上了嘴。
向似錦一個箭步沖到了向以桃的面前,興高采烈地說:“媽——我就知道你買了漢堡,嘿嘿。”
她一臉幸福地接過了向以桃手中的漢堡袋子,還相當捧場地聞了聞。
“你是小狗鼻子嗎?”
向以桃一邊笑着,一邊脫鞋,“我在家門口你就聞到漢堡香味了?”
“嘿嘿。”
向似錦故意用鼻子沖着天上嗅了兩下,然後咧嘴一笑,“沒有,是我剛才聽見你用鑰匙開門的聲音了。”
話音落下,向似錦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了跟着向以桃進屋的鄧瓊安。
在看見鄧瓊安的一瞬間,向似錦的眼底閃過了一絲詫異。
向似錦對上鄧瓊安的目光,說:“阿姨好。”
鄧瓊安點了點頭,“嗯,你好。”
“快進屋吧,瓊安。”
向以桃貼心地拿出了拖鞋,擺在鄧瓊安的面前,“你剛才不是說有事找似錦嘛?進屋說。”
“不用了。”
鄧瓊安輕聲拒絕了,她的目光再次回到向似錦的身上的時候,讓向似錦臉上的笑容一僵。
惴惴不安的感覺拉扯着向似錦唇角的微笑。
她似乎猜到了鄧瓊安來訪的原因,而鄧瓊安接下來的話也應證了向似錦的想法——
“似錦,阿姨想要問你一個事。”
不知道為什麼,随着鄧瓊安輕描淡寫地吐出她的問題,向似錦恍惚地感覺,鄧瓊安那平靜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如同針紮一般,讓她不适。
“今天傍晚放學的時候,我在家門口遇見你了。當時你說有練習冊還是書忘記在學校了,你在去學校的路上遇見千禮了嗎?”
鄧瓊安輕笑了一聲,“是這樣的,千禮放學回家以後,我發現他耳朵後側有傷,并且身上都是灰,看起來像是被人欺負了。但是我問這孩子,他卻騙我,說是自己不小心摔跤了,我不太放心,想着你有可能遇到他,知道這件事。”
她頓了頓,語氣仍舊那樣平和,“你可以告訴阿姨,千禮是不是在放學路上被什麼小混混欺負了嗎?”
向似錦沒有立即回答。
她雙手攥着向以桃買回來的漢堡袋子,掌心止不住出汗,倒不是因為向似錦不敢告訴鄧瓊安,林千禮身上的狼狽是自己造成的,而是直到現在,向似錦都沒能摸透自己會突然對林千禮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