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會出來?”
霍序走近扶了她一下,等她順利下了牛車才松開手。
至于他有沒有其他心思,誰知道。
“晚上太黑,容易失足滑倒,你這具身體和末世不能比。”
他說得很自然,江璃覺得霍序多少有些誇張了,她還不至于這麼矮的地方都能被摔到。
“嗯,他們那邊發生什麼事了?”
“沒去看,我知道你不會放着不管,等你一起。”
霍序連同江璃之前的問題一起回答。
等走近,見江瑱和江崇安站在一起,裡正也在那裡,一夥人臉上有些糾結。
“阿璃夜裡涼,你注意些。”
江瑱現在也不會問她為什麼出來,隻是會提醒她注意身子,其餘的妹妹做什麼,他都是支持得多。
江璃點點頭,江蛋子見衆人沒想着解釋,他從圍着人群的另一頭,悄然退下。
往江璃這邊來,他想為白日之事将功贖罪。
當然也有件事,讓他不得不在其他事情上找補。
“夜裡護衛隊疏忽,沒察覺有個人混進來偷行竊,好在他剛走出不遠便被發覺,護衛隊的人把他押了回來。”
“隻是這人年紀大,說是粗面窩頭吃了,家裡的人說是要糧沒有要命一條,現下鬧着呢。”
“被偷的那家也不容易,她們家在村裡狀況不是很好,别看才兩個粗面窩頭,都是餓着肚子省出來,留着給孩子吃的。”
江蛋子在江璃身側低聲解釋,他這回沒有心思和霍序對着幹。
面色糾結,似是有什麼話要說。
見他最後也沒說其他,江璃也不追問,隻點“嗯”一聲,便看向那匍匐着的老妪。
那些站在一旁的生人,大概就是她的族親。
裡正站在一旁,正安慰低聲啜泣的婦人,她的腰很佝偻,悲苦的氣息借着風霜密布的臉,蔓延得更濃烈。
若是她大鬧也就罷了,偏生她隻低頭流淚,什麼也不說,任誰見着不得喊聲造孽。
江璃看着這些人,都是瘦得厲害,凄苦得不行。
“春桃她娘,這……”
“唉。”
裡正想安慰她,又不知道怎麼說,他覺得說這些安慰話,有些棍子沒打到自己身上的意味,沒再說下去。
江春桃是村裡的寡婦,帶着個女兒艱難過活,地都被她婆家收回去了,平日裡隻能收些菜做鹹菜去縣裡賣。
光景好那幾年估計也存了些銀錢,後頭不好便編起草鞋賣。
“偷的粗面窩頭都吃了?”
江璃不太信,沒走出去多遠,那麼幹噎的東西,就着水還得慢慢啃,慢慢咽才能咽下去,更何況時間那麼短。
她前兩日嘗試吃過一個,知道這東西。
“說是吃完了,我們也不信,搜他口袋什麼都沒有。”
江崇安和裡正在那邊,和正在流淚的婦人說話,江璃看了一眼他們,才低頭聽江蛋子說。
“她族親半夜裡不睡,這麼快就趕來了?”
江璃這句話說得聲音不小,站在老妪旁邊看的幾位族親,聽見她話身子僵硬了幾分。
“裡正也說疑點重重,但是搜了搜不到。”
江璃覺得心裡挺不是滋味,就兩個算不上饅頭的東西,可以鬧出這麼大陣仗。
可偏偏,這不多的東西,就是值得鬧那麼大陣仗。
這時,一個瘦小的身影邁過夜色,出現在火光中。
“我借着微弱的光瞧見,他們好似扔到那邊去了。”
徐禮指了指漆黑那處,而後一臉歉意和忐忑不安地看向江蛋子。
徐禮羞愧自己食言,沒有聽他的話,好好躲起來,悄悄跟着他們。
那個叫江蛋子的人說,隻要他悄悄跟着隊伍,不被發現便會一直護着他到益州。
白日裡這件事本就是因他而起,他對自己有愧。
江蛋子見着熟悉的人,糾結的神色下去,緊接着就是愧疚。
江璃看了他們兩個一眼,沒說話,隻點點頭。
“霍序你去看看吧。”
護衛隊的人在那邊被江遠訓話,雖是沒有食祿,但當初挑他們的時候,都是各支脈均分着挑幾個,算是族中要務。
用江璃的話說,這就是在遠山村的義務。
霍序點點頭,走到護衛隊那邊,接了其中一柄火把,領着孩子讓他指路。
兩人走得沉默。
江蛋子也想跟過去,但是想到江璃這邊,走了個當護衛用的書童,他再走不合适,隻能在原地守着江璃。
其實他也想借着這時機,解釋為何沒送走那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