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初二,尤伽決定不再到處遊曆,要回淨世好好幹活,依舊滿腦子都是守護蒼生除魔衛道,不能任由一個魔的出現為禍一方。
就像蘇長故死的那年,那年的新年,也是這般不安靜,說起來自那次之後,踏雪神教清理了手尾,妖族地界地脈完全枯竭,如同一片死寂,剩餘妖族子民沒有作亂的,一一安排到新的地方生活,也算是解決了。
宋茗見仙界發現自己做的事,不僅沒有任何擔憂被發現,還有點高興,這三年來他足夠對自己死後兩百年的一切了若指掌,來時原是風拂雪,歸去已舊卷白塵。
看着雖是和原來一樣,卻早已不同,宋茗的臉依舊是那般如從前一樣正氣凜然,仿佛依舊是三百年前的散修者,那時的他不想做壞事,尤伽讓自己一次一次失望,才如現在心境,原來并不想做壞事,卻不得墜魔,原來修士墜魔後會這麼快樂,以前真傻。
他手上時常拿起一塊手鏡,欣賞着自己的臉,依舊如從前一般,心情好時也會做一些善事,提醒自己用着蕭蘭峰的身份,蕭蘭峰是修士,就該稍微做點好事。心情不好時,便會吃點靈魂,他每次隻能吃一魂或是一魄,越厲害的人,便能讓他稍微多點力量,藏着自己的魔化氣息。
宋茗的性格變得很陰晴不定,他到哪個地方便會開始想,從前是不是也來過,那時在這裡尤伽和他做了什麼事,收了什麼妖怪,若是些不好的回憶,宋茗又會多恨尤伽一點點。
今日到的這個鎮子,從前他們收過一隻花精,花精夜晚吸食人的精氣修煉,他們作為修士當然要抓住花精保護凡人,尤伽便将宋茗推去當誘餌,斂了自己的氣息,被拆穿時花精發狠,差點沒使出法術,被花精打成重傷,還好尤伽及時出現救他。
若不是花精發狠時,宋茗使不出法術,估計那回他直接就抓住花精,也不會重傷。
說來,若不是尤伽推自己當誘餌,那回就不會受傷了。
功成名就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尤伽此時風光,既是淨世長老,又是上神首徒,像是踐踏在自己的血肉之上才有這般功成名就。
好恨啊。
憑什麼要踩在自己的血肉之中才獲得一切功成名就?
識于微時,結伴修行。身死之後,功成名就。
若不是尤伽執意要當修士,宋茗繼續當凡人,遲早也功成名就,何必斬絕紅塵陪他?
好恨他,怎麼辦?卻又不舍得毀了。
宋茗陷入一種極度矛盾之中,明明像殺别人一樣,殺了他就能報仇,卻又舍不得他死得痛快,當宋茗看着當年誅殺花精的痕迹。
低頭看着掌心的疤痕,這道疤是有一次尤伽和他在一條鲶魚精控制了的村落之中,尤伽信了鲶魚精手下的離間,當宋茗和鲶魚精手下都挂在懸崖邊上時,尤伽為了得到線索去救人,救了鲶魚精的手下,沒有救宋茗。
這道疤便是那次在懸崖上,看着尤伽沒有救自己,他伸手抓住鲶魚精手下的帶刃毒鞭才從懸崖上去,而手中的傷口帶了毒,留了一道醜陋的疤痕在手心,如同一把刀将手心的掌紋剜去,将上面象征生命線等等紋路都一一剜走。
若尤伽選的是宋茗而不是衆生,這道疤便不會出現。
“你們好呀。”看着兩個路過結伴上路的書生,宋茗笑得很溫和,在他溫和的笑容之中透着一絲絲的陰暗,讓人不寒而栗。
那些路過的書生看到他,并不認識,看着不過二十出頭,以為他也是一同上路趕考的書生,還沒開口,宋茗便扼了其中一人的衣領,吸了一魄,那人當場斃命,另一個立刻慌忙逃命,宋茗看着他們就想起自己和尤伽當年也是這般天真無邪,結伴當修士。
可尤伽,負他。
另外一個慌忙逃命的書生踏進了他設的一個圈子裡,無論怎麼走都隻能在原地,足足耗了他九個時辰,直接将他活活耗瘋,宋茗才吸了他的魂魄。
宋茗微微笑着将他們弄死,屍體如同一個玩偶,被他在地上擺弄出兩個可笑的有趣姿勢,他全程一直在笑,笑得很離譜,很陰森,很詭異,還很惡毒。
突然他覺得這不好玩,收起笑容就将這兩具屍體扔在原地——走了。
此後,仙界知道那魔又殺了兩個無辜人,開始商議要抓住他。
宋茗當然知道仙界無論是散修還是玄門百家,都想殺掉那作惡的魔,也就是自己。恨不得趕緊讓大家都知道自己存在,要足夠惡名昭彰蓋過尤伽的名聲才好。
從前的自己也是除魔衛道的好修士,也曾潛心修行,如果足夠誠心誠意就能當神仙,又哪有這麼多凡人呢?為了尤伽當修士,為了自己入了魔。
想起蕭蘭峰曾經說過,尤伽和君柏眠交好,是君柏眠出面對臨安閣下手的,後面臨安閣怎麼樣他沒記住,此時卻确實需要一件更加轟動的事出現,那麼宋茗就想起了君柏眠。
墜魔路上沒有任何指引,從無前者,宋茗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仙人的靈魂,不過就是想試試,尤其君柏眠和尤伽曾經交好,那便是一個更大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