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确是和他們一樣壞。
小的時候,他總是被府裡的下人欺負,姐姐每次都視而不見,不給他眼神。
那個正妻生的嫡女,不在乎他。
他卻千方百計去讨好她,送她自己舍不得吃的茯苓糕,後來他發現,自己送的糕點全被她送給了貼身丫鬟。
後來,他就偏要與她作對,私底下卻……他才是那個壞人,口是心非的壞人。
“……我不知道你是因為這個原因,以為你偷饅頭是要去做壞事。”
她伸手拭去他眼角淚水:“饅頭呢?”
“藏在包袱裡。”他指了指一邊台階。
石階上放了個鼓鼓朗朗的灰色包袱。
“二姨娘為什麼對你這麼差,還是因為之前那件事?”
距離她與方臨在房中被二姨娘發現那日已過去許久,她一直以為那不是什麼大事,畢竟姐弟,小時難道沒在一起洗過澡嗎?
光着身子又怎樣,再說也不是完全光着身子……她當時隻扒了上半身。
“嗯……”他更委屈了,眼圈粉紅。
“你怎麼同她講的?”
“我說我就戀姐怎麼了。”
她推開他:“方臨,你腦子有問題嗎?”
“我讓你和她好好講,心平氣和地講,你講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就應該餓死你!”
她一巴掌扇在他臉頰。
他眨巴眼睛,難以置信地撫過頰上紅印,嗫嚅道:“那你呢方霏?你從始至終就沒有打算對我負責嗎?我的身子都被你看光了。”
她嘲諷道:“我哪裡看光了?”
“怎麼沒有……”他蓦地頓住,循着她的目光低頭。
紅暈迅速漫上臉頰。
“你是流氓!流氓流氓流氓!”他拾起地上包袱,“再見,我們以後都别見面了!不要來找我!我們之間沒有可能!”
他背着包袱,連跑帶跌地下樓。
方霜見站在原地,勾唇不語。
年輕就是好,生起氣來都像撒嬌。
她莫名覺得自己的這個弟弟像小貓,總是用爪子撓她。
自以為兇悍。
送走方臨後,她提着食盒回到雪竹居。
怎料,碰見了意料之外的人。
隔着一片竹林,她望見那人正坐在庭院之中,身後站了三四個侍婢。
穿着玄色闊袖蟒袍,墨發高束,氣度不凡。
她皺起眉頭。
江列岫怎麼跑這來了?
她忙提了提衣領,又抹掉些口脂,取下頭上、手上的大部分飾品,清了清嗓,才提食盒走到院中。
“太子殿下?”她眉梢輕挑,福身道,“小女不知太子殿下前來,太子殿下莫要怪罪。”
“不會的。”江列岫放下茶杯,笑道,“怎麼會舍得怪方小姐。”
“本宮是來與你父親議事,議完事,聽聞你在府上,便來看看。”
“沈大人在否?”
“沈大人……自是在房間。”
“這樣啊,欸,方小姐提食盒是要?”
她捋了捋鬓邊發絲,柔聲道:“夫君猶在病中,小女下廚做了些清淡飲食,正準備給夫君送去。”
她在暗示他。
今天沒空陪他,快點走。
江列岫也聽懂了她的暗示。
他半眯眼眸,眸中閃過一瞬的失落,颔首道:“既如此,本宮便不打擾方小姐,等改日,再來登門拜訪。”
“小女送殿下到府門口。”
他轉眸,唇角帶笑,眸中卻無笑意:“好啊。”
周邊人敬他、畏他,方霜見偏不同。
當然不同。
于她而言,江列岫隻是獵物,一隻棘手的獵物。
相處這麼久,雖說兩人每次隻是玩樂,從未交流過内心,但她确信,江列岫這種聰明人已将她心中圖謀猜到大半,隻是無法猜出她身懷系統。
而她也清楚他的僞裝。
兩人都心知肚明。
江列岫走後,她又回到雪竹居,去了東廂房。
這一來二去浪費不少時間,她推開門,床上男人已睡過去。
眉心微蹙,雙唇翕張,應是在做噩夢。
“不怪我……你憑什麼怪我……是你自己要去死的……”
她将食盒放到矮凳,坐在床邊,輕扇他臉頰。
“沈知聿,起床了。”
他止住夢呓,縮回裘被。
“别睡了!”
她剛想掀開裘被,瞅見他發間的一抹白。
毛茸茸,還在動彈,顫顫巍巍縮進裘被。
與他一樣。
他在被子裡藏了什麼?
方霜見反手又扇他一巴掌:“沈知聿,起床。”
“啊?”
他從裘被裡鑽出:“哦……夫人……”
他額前蒙了層薄汗,雙眼迷離,連眼睫都蓄上汗珠,頰上青筋微微跳動。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難受與歡愉時是同一副神情。
“我給你煮了粥,吃完再睡,”她一頓,“被子裡藏了什麼?”
他聲音沙啞:“什麼?”
“我不太明白夫人的意思……”他視線遊離,低下頭。
她偏頭,擡手去碰他臉頰。
他身子一僵。
頰邊發絲被捋到一邊,那人越來越近,他嗅得到甜膩的脂粉香,望着那雙妩媚動人的桃花眼。
她輕戳他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