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清瑕,青山首徒,本為人界太玄皇朝嫡長子,但其自幼性情溫雅淡泊,對世俗名利視若浮雲,一心求道,于七歲離開皇城,不遠千裡求道青蓮山。
太玄是人間界唯一的集權皇朝,統治着廣袤的中州大陸,東起吟劍關,西至碧溪嶺,北至日月城,南至逐遊江。
聞氏皇族身兼人族氣運,按常理來說不得修煉仙法,聞清瑕身為嫡長子,下一任繼承人,無論如何是不能進入青蓮宗的。
但他自願放棄太子之位,承諾此生絕不會繼承皇位。
後在浩浩群山腳下,三千白玉階,一步一叩首,長階染血,叩響天門,最終謝玹之父,青山山主謝從安感念其誠心難得,破例将其收入門下。
其心性澄明,雖不比樓觀鶴資質逆天,卻也是難得的良才,更何況聞清瑕性情溫和,對師長恭順有禮,對師弟師妹耐心體貼,後來成為青山首徒也便是衆望所歸之事。
或許是感念青山山主破例收他為徒,聞清瑕在對待謝玹這個山主唯一的兒子時,更是極盡的包容體貼,不知為謝玹收拾了多少爛攤子,原身那種狗嫌人憎的性子能夠安好無恙長這麼大,其中絕對有聞清瑕很大一份功勞。
如今,謝玹受傷,這位向來好脾氣的青山首徒也是第一次在衆人面前冷下神色。
聞清瑕斂起笑意,走到樓觀鶴面前,十分周全的問了一禮後,才擡起頭,語氣似若溫和,卻暗藏鋒銳地問道:
“敢問小玹做錯了何事,能叫堂堂蓮山首徒以強淩弱,不顧門規對同門大打出手?”
這也是所有人想知道的問題,衆人俱看向神色冷漠的樓觀鶴,謝折衣也把目光投了過去。
他倒要看看這人能怎麼解釋,想到方才差點陰溝裡翻船,謝折衣氣極反笑。
真的是個瘋子,直接在宗門裡就敢對他下殺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在最後停了下來,但謝折衣非常清楚,剛剛有一瞬間,樓觀鶴絕對是想殺了他,實實在在的殺意,如凝實質。
不過他也确實好奇,樓觀鶴這個神經病到底為什麼這麼想殺他?就因為他不是謝玹?
可方才樓觀鶴既然能說出把對方當空氣,魂燈既在便認他是謝玹這種話,聽起來又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到底是誰。
但他後面也是真的想殺他,也不對,殺到一半又莫名其妙的放棄了……
謝折衣思緒輾轉,半響,擦了擦臉上的血,思前想後得出結論:
果然,神經病的想法就不是他這種正常人能猜到的。要真能理解了,豈不是說明他離神經病也不遠了。
而那邊,人群中心的樓觀鶴,面對聞清瑕的質問,幽藍的眸如玻璃珠純粹冰冷,睫羽投下點點陰影,透出十分的漠然。
“做錯了何事?”他低低重複一遍,神色冷淡,語氣平靜。
“若照你們的理解,他應當什麼也沒做錯。隻是他非要跑到我面前,叫我看見他,叫我心煩,又趕不走,所以隻好殺了他。”
這理由,實在是……大大出人意料。
不論是他身後的蓮山弟子,還是聞清瑕這邊的青山弟子都萬萬沒想到竟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原因。
倒是謝折衣聽到這個理由,沒旁人那般驚異,卻蓦地多出幾分恍然大悟。
因為心煩?因為礙眼?
雖說這個理由聽起來似乎頗為荒謬,但若是放在樓觀鶴身上,謝折衣覺得,居然、居然十分之萬分的合理??!
所以樓觀鶴才會在第一面時就想殺他,不是因為他不是原身謝玹,而僅僅隻是因為看見他第一眼就想殺他?
所以在回宗後發現不好殺時又說把彼此當空氣,殺不掉就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最後又因為他的死纏爛打,讓他發現第二種方法不行,所以決定還是殺了他更靠譜,所以才會說他已經給了他一次機會?
之前的疑惑忽然迎刃而解,可到底為什麼?為什麼樓觀鶴這麼不想看見他?甚至到了直接不顧門規就想除了他?
謝折衣想不明白,聞清瑕也不明白,他皺眉,語氣凝滞:“就……因為這樣?”
樓觀鶴:“就因為這樣。”
聞清瑕漸漸沉下神色:“隻是因為叫你看了心煩,所以就直接動手殺人?”
樓觀鶴:“隻因如此。”
他應的十分直接,一點遮掩的意思也沒有,仿佛說的不是在殺人,而僅僅似賞花看雪般輕描淡寫,漫不經心。
聞清瑕是一個秉性溫和之人,他難以想象居然有人會因為這般莫須有的理由直接動手殺人,而這個人,哪怕到了現在,也仍是那般無動于衷,毫無波瀾,一絲一毫的羞愧也無。
而小玹就因為這種毫無厘頭的原因差點丢掉性命?
聞清瑕壓下怒意,竭力維持冷靜:“樓觀鶴,你作為蓮山首徒,可知青蓮門規第三十一、三十二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