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是各種年齡的男性組成的足壇裡，任何女性化的特質都會被無限放大，成為被攻擊嘲笑的弱點，就像頭狼為了争奪地位，第一個要殺死的就是老去的狼王。不管是足球運動員還是野獸，他們不約而同地都是通過攻擊弱者而确立地位，來建立自己的勢力的。

但路德維希踢球踢得好極了，于是漂亮的外表又要加上讓人心醉的實力，更妙的是他脾氣又好，這樣的人很難不在全是一群時刻渴望着争鬥的好鬥雄性裡受到歡迎，誰不想被美人微微一笑呢，不過其實就算路德維希是個驕傲到用鼻孔看人的小霸王，也會有人争相搖着尾巴說lulu你的下巴真好看……除了教練會因為路德維希幸福到站在場邊抱胸，小球員們也會為了争奪和lulu相處的機會大打出手。

皮爾洛才不需要和别人搶，他是驕傲的天才中場，他自信隻要上了球場，路德維希立刻就會知道誰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沒有前鋒會不喜歡一個會給自己傳球的中場隊友。

路德維希也是。

“天呐，你都帶了什麼，”皮爾洛震驚，“你行李箱裡怎麼全是零食。”

已經一個人住了好幾天的皮爾洛終于等來了他的前鋒，他就像往常一樣要幫路德維希把行李收拾出來，然後一打開箱子居然發現裡面全是各種吃的。

“你别告訴我你連内褲都沒帶。”他忍不住吐槽，他可沒帶多餘的。

“啊？”

路德維希還在吃那塊巧克力，他本來是想分享給皮爾洛，但後者才不要别人給路德維希的東西，于是路德維希隻好一個人吃完這個超大份巧克力。

“都是一線隊的隊友們送給我的。”路德維希解釋。

AC米蘭的青訓系統相當完備，隻要正式加入了青訓，每個小球員都會有自己的工資，路德維希從11歲就開始帶錢回家，卡特琳娜給他買了個存錢罐讓他收着自己的工資，現在lulu存錢罐已經發展到第七代，各種動物形狀的罐子在玻璃櫥櫃裡或跑或飛，從常見的貓狗到鲸魚遊隼，讓人相當有成就感。

——但這些錢全加起來也沒有一線隊任何一位球員的周薪多，路德維希隻是臨時上了一線隊，還沒有正式簽合同，但他是AC米蘭自家的球員，表現又這麼好，馬爾蒂尼于是找加利亞尼商量他的進球獎金該怎麼算。

這種小事加利亞尼直接點頭讓俱樂部給路德維希補上，全和一線隊平齊。最後獎金甚至還多了一倍，因為貝盧斯科尼知道了這件事，于是自己額外獎勵了一筆錢給路德維希，原話是“送給我親愛的小lucia”。

因為首秀那天的解說胡言亂語非常搞笑，在球迷裡引起了很多讨論，現在路德維希的外号又多了一個，有喜歡他的球迷會幽默地叫他lucia，還有叫ludina的。

看起來貝盧斯科尼非常喜歡路德維希了。

路德維希拿到這筆錢後，一線隊的隊友們立刻起哄要他請客，這是慣例了，路德維希家裡條件又好，也不算是欺負新人孝敬前輩，但科斯塔庫塔有一個算一個，巴掌沒停下過，直說讓他們别欺負lulu。

衆人覺得冤枉，馬爾蒂尼又站出來說要是請客的話應該隊長出錢，lulu第一次進一線隊，我們還沒給他辦歡迎派對，你們給lulu準備禮物了嗎？

“我說我喜歡吃不常見的東西，然後隊友他們就給我送了這些。”路德維希非常開心，因為一線隊的隊友有不少是外地人，還有舍普琴科這種外國人，他們送的東西路德維希全都不認識。

然後路德維希就開開心心地背着一行李箱土特産來了科維爾恰諾，接着還要帶着這箱東西去捷克斯洛伐克。

皮爾洛對此感到絕望。

“你要是吃不完的話我是不會幫你解決的……”他幽幽地說。

路德維希眨了眨眼，非常自信，“好多我都沒見過，我肯定會吃掉的。”他以為皮爾洛是怕他挑食。

但皮爾洛是在懷疑這些東西真能吃嗎，真的沒有某個人想要借機做掉腦子不好的路德維希嗎，這個傻子是真的打算全吃了。

他在一堆黑乎乎又或者花裡胡哨看上去像是毒蘑菇一樣有毒的食物裡翻翻找找，終于看見一個工業社會的制品：

精緻的玻璃瓶子裡是深粉色的果汁，或者是酒水也說不定，但是好歹看着不那麼反人類了，人類努力進化可不是為了吃這些史前食物的。

一張紙條上在皮爾洛舉起酒瓶後掉了下來，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意大利語寫着“櫻桃酒，自釀”。

路德維希湊過來看了一眼，認出了字迹，“是舍瓦。”

很好，烏克蘭的自釀櫻桃酒，很滿足路德維希對一切他沒去過的地方的好奇心，皮爾洛心想，嘿，lulu首秀進球的時候是不是這個烏克蘭人親了lulu？下一秒他忽然又想起來這件事。

“我們晚上喝這個吧，安德烈亞。”路德維希還在親親熱熱地和皮爾洛說話，沒有注意到旁邊的人正在走神。

皮爾洛敷衍地回他，“可以可以……所以你真的隻帶了這些玩意兒？”

當然不是，雖然皮爾洛老覺得路德維希笨笨的，但後者真不是笨蛋。

然後路德維希變戲法似地從行李箱裡翻出了一台數碼相機。

嶄新的外表，簡約的設計，充滿了皮爾洛希望的工業社會的痕迹，路德維希看上去相當熟練，手指輕輕一按，給皮爾洛現場拍了一張照片。

“我真服了你了……”

皮爾洛嘟囔着探過身子，頭靠着路德維希的肩膀，睜大眼去看相機的屏幕。

不是想象中的醜照，甚至可以說是好看。皮爾洛以為自己會很醜，因為他記得當時自己還在心裡抱怨路德維希是笨蛋來着，但出現在照片上的他一點都不苦大仇深，反而神采飛揚。

苗條的青年穿着國青隊統一的藍色制服，和國家隊的深藍色不一樣，國青隊的顔色更加淺一點。皮爾洛就這樣盤腿坐在地上，手裡還晃着那瓶櫻桃酒，玻璃瓶透出微醺的光暈落在指節上，他神情無奈地看着鏡頭，又被路德維希翻出相機的事情震驚了，無數次感覺自己在跟一隻傻狍子說話，又想罵又想笑，于是眉眼彎彎，唇角也彎彎，言語止于唇舌，什麼都沒說出口。

“我一直都這樣嗎？”皮爾洛感覺怪怪的。

路德維希不懂他的意思，“安德烈亞你一直都是這樣啊，”他說，“每次你見我都在笑。”

傻子前鋒。

“你是不是在說我是豪豬？”路德維希猶猶豫豫地問，他知道皮爾洛嫌棄自己傻，但是問安德烈亞原因他又不願意告訴自己。

“不，是狍子！”皮爾洛縮了回去，坐在地上繼續漫不經心地翻着行李箱，好像一瞬間也對稀奇古怪的土特産上了心，他頭也不擡地大聲說，“還有我在罵你，你不要表現得好像我在誇你一樣！”

“怎麼又變了，那我可以變成一隻羊嗎，安德烈亞？我想去草原看看。”路德維希興高采烈地許願。

皮爾洛哼哼，“看我心情吧，别惹我生氣……不然把你變成豬頭，做成豬頭意面——”

他說不下去了，不用路德維希再照一次相，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滿臉通紅。皮爾洛好像變成氣球輕飄飄地要飛遠了，但氣球的繩子牢牢地系在某個地方，某個人身上，他隻能永遠繞着他旋轉，搖晃，心甘情願。

但是路德維希永遠不會知道，他沒有看皮爾洛，還在擺弄他的照相機玩，這是路德維希用自己拿到的第一筆工資買的，如果可以，他想用相機記錄他的全世界。

這是非常天真的想法，安德烈亞知道了肯定要罵我傻，路德維希一想到這，便立刻去捉皮爾洛的手。

皮爾洛似乎吓了一跳，咳嗽起來，臉都嗆紅了，結結巴巴地問他幹什麼。

“我們一起照張相吧！”路德維希沒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