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清晨，目送淩铎離開房間之後，趁着蘇折檀還沉沉睡着，漱玉掩上房門，悄悄往燕王妃那去了。

燕王妃才晨起，打了個呵欠，神色慵懶。

漱玉将昨晚看到的情形都說了，燕王妃慢慢精神起來。

“當真？！”燕王妃吃驚。

漱玉信誓旦旦：“奴婢親眼所見。”

燕王妃戳了戳在邊上吃着朝食的丈夫：“我說什麼來着，啟明還是有些像我的。要是全随了你，那還了得。不知道猴年馬月他倆才能看對眼兒。”

燕王想了想，找不到什麼反駁的理由，隻好點頭表示同意。

蘇折檀還不知道他們讨論的事。

隔了幾日，她終于畫好了新的繡花樣子，梳洗好就給燕王妃送過去。

行至門口，門卻是掩着的。

女官聽聞她的來意，讓她在門口稍作等待，進去禀告。

燕王妃附在女官耳邊，絮絮說了一串，揮揮手讓她出去。

“世子夫人久等。”女官福了福身，迎她進去。

房間内熏着香，但蘇折檀還是聞到了一絲混雜在其中的苦澀味。

燕王妃接過她畫好的圖紙，一張張翻閱，面露笑意。

“我就知道你能做好。”燕王妃滿意地收起來，交給女官去辦，“聽女使說你為了畫這些，還熬了夜。”

“當時畫着畫着，茅塞頓開，等畫完時候天色已經黑了。我叮囑過不讓她們随意進來打攪，這才忽略了時間。”蘇折檀說。

燕王妃還要說些什麼，突然捂住胸口咳嗽幾聲。

蘇折檀扶住她，輕拍了幾下後背。

“母親身體不适，我去請郎中來看看吧。”

蘇折檀要讓女官去請人，燕王妃按下她的肩。

“太醫來看過了，沒什麼大礙，就是最近這身體使不上勁。”說着燕王妃揉了揉太陽穴，長籲短歎，“頭疼一犯啊，真是什麼事兒也做不了。”

燕王妃又一連串咳嗽，女官在旁邊添油加醋：“哎呀，王妃昨日就有些不舒服了，奴婢勸王妃休息，王妃心裡記挂着事兒不肯休息。”

蘇折檀垂下眼睫，盯着裙邊看了會兒。

“若是母親信任……或許我可以為母親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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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世子夫人出來。

世子夫人還不熟悉府上的路，她陪着來的，隻說是來送繡花樣子，送完就回去了。

結果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不少世子夫人才從裡間出來，神色還有些發懵。

雖然漱玉可能性幾乎為零，還是上前低聲問：“夫人去了那麼久，王妃可有為難您？”

蘇折檀搖搖頭。

沒有被燕王妃為難，隻是……從燕王妃最近身體不适聊到了淩家在城外的校場，燕王妃不放心淩鈞初去校場，怕他年齡還小被人刻意針對受欺負，本來想空下來了親自去看望小兒子，沒想到身體不适。

一邊的女官幫腔說對啊，王妃現在病了，經不住車馬勞頓。

蘇折檀有些恍惚。

總之，這件事最後就委托給她了。

漱玉啞口無言。

“你去廚房要他們打包些小公子愛吃的點心。”

蘇折檀猶豫了下。

“還有……燕王和世子的。”

三個人的份都備上了，校場還有軍士們在。

按燕王妃的意思，淩家待軍士們親如手足，出征在外都不會厚此薄彼。

“路上再找家店多買點吃的，到時候分給大家。”

漱玉一一答應。

她前兩天早上去找王妃時候，王妃看着精神得很。

漱玉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聽着蘇折檀安排，從一開始的疑惑，到後面驚訝蘇折檀能想到這層。

廚房手腳伶俐地準備好世子夫人要的東西，剩下的事在路上就有人辦妥。

馬車緩緩駛離洛陽城，過了城門口，守城的兵士見了腰牌語氣都恭敬幾分。

城外的道路在蘇折檀記憶中是颠簸難行的。

但淩家的馬車駛過，隻有輕微地震動，并沒有她預料中颠得人頭腦發暈、想要嘔吐。

她都記不清是幾歲時候第一次來到洛陽。

很小的時候，她聽到蘇時清和周似錦在争吵，而後她被周似錦帶走，塞進一輛驢車裡。她趴在窗口看向家裡，蘇時清站在門口沒有跟上來。

驢車破破爛爛的，路也不平。蘇折檀躺在周似錦腿上，颠得她吐了一路。

走了不知道幾天到了洛陽，她還沒來得及見見傳聞中的都城，就跟着母親停在一處大宅子門口。

周圍很多人，聊着年幼的她聽不懂的話，小孩子的直覺讓她想遠離他們。

蘇折檀躲在周似錦身後，從斷斷續續的内容裡察覺到，她似乎是話題中心。

最後她也不知道周似錦帶她來這是幹嘛的，她被幾個老仆婦抓着胳膊，不許她跟着周似錦，眼睜睜看着母親進到一間屋子裡。

過了很久，周似錦才從裡面出來，抱着她又坐上回溫縣的驢車，什麼也沒說。

後來她再一次随着周似錦來洛陽，來到那處宅子。

才知道是周家的宅子，她那時見到的，大約是周家的親戚們。

“……夫人？”

漱玉推醒她。

“夫人，快醒醒，到校場了。”

蘇折檀眨眨眼：“我睡着了？”

“是啊，路至半途時候夫人睡着了，奴婢也不敢打擾。”

她竟然夢到了小時候的事。

蘇折檀提裙下車，漱玉上前遞過腰牌。

馬車停在校場門口，把守的兵卒接過腰牌核驗，确切無誤，他看向馬車邊上陌生的女郎，露出迷惑的表情。

他隻認得燕王妃，卻沒聽說過燕王府還有别的年輕女郎。

“世子新婚。”漱玉道。

兵卒連忙收回打量的眼神：“是小的冒犯到夫人了。”

他招招手，讓同僚放行，親自領着人往世子所在的地方去。

校場沙塵多，馬車也不能進去。兵卒邊走邊擔心校場和王府的環境天差地别，世子夫人會不會生氣。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這位世子夫人左顧右盼，對校場一副好奇的模樣。

“世子就在前面，小的去通報一聲。”

他正擡腿，被世子夫人喊住。

前方是一塊沙地，看起來像是在進行摔角比賽。

“那個在摔角的是世子吧？”

兵卒點頭。

蘇折檀說：“我在這等等吧。”

她本意是不想打擾他們，但校場裡突然出現兩個大活人，軍士們不可能沒發現。

淩铎有段日子沒出現，大家都知道世子新婚，忙前忙後的。

他一來，大家除了道賀，也好奇怎麼才成親沒多久，不在家裡多享受幾日溫柔鄉，難不成是和新婚妻子感情不和？

結果世子夫人過來探望世子了，一下子擊碎了衆人的揣測。

淩铎和對手都擺好架勢，等着邊上軍士一聲令下開始摔角。

餘光瞥到場地外的女郎，淩铎疑心自己産生了幻覺。

朝她那多看了兩眼，淩铎才确認自己沒看錯，還真是蘇折檀。

趁淩铎分心的幾息時間，他對手兵卒抓住了機會。

淩铎反擊得也很快，幾下就将人按倒。

但世子被人逮着機會、短暫地落于下風，周圍兵士們都看得真切，忍不住起哄，望向淩铎和蘇折檀的眼神也帶上揶揄。

淩铎拍去手上的沙塵，不搭理鬧哄哄的他們，徑直往蘇折檀那走去。

剛進行了一場摔角，他身上還有熱氣，停在了幾步開外的地方。

“你怎麼來了？”淩铎注意到漱玉手上提着食盒。

蘇折檀說明了來意。

“淩鈞沒在這。”淩铎指了個兵卒，讓他去後場把淩鈞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