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跑到馬路邊,卻還是被被一個九十秒的紅燈攔住,烈日下的早高峰,太陽灼傷每一個人的皮膚。
依靠在電線杆等紅燈時,雲岫有一瞬間的恍惚,如果她也有電瓶車就好了,起碼奔忙的時候不用那麼狼狽。
雲岫看着身邊來去自如的電瓶車,還有同樣在等紅燈的外賣車,發出感慨。
等等,外賣車?
雲岫定了定神,情不自禁朝最邊上也在等紅燈的那台外賣車走過去了點,這身影怎麼怪熟悉的。
外賣騎手也恰好轉頭。
雲岫心裡一驚,就說怎麼看背影那麼眼熟。
“又見面了。”女人見到她倒是平靜,打了個招呼,“早上好。”
雲岫喃喃,“是你啊。”
一晚沒見,女人換了身白背心配休閑短褲,十分清涼,臉色比昨晚蒼白,眼底稍顯黑青,整個人在太陽底下有種強打起精神的慵懶。
因為這點慵懶,那不笑時冷淡的五官也顯得可親近起來。
還有十幾秒紅燈就要結束,雲岫看了眼女人,試探着問:“你這一單急不急,地址在哪呀?”
“又想讓我捎你一程啊?”女人笑了一下,提前預料了雲岫的話。
“沒,沒有。”雲岫不好意思了。
女人收了笑,往前坐了點,“快上來吧。”
雲岫看了眼手機時間,七點四十五,馬上遲到了。
時間緊迫,雲岫不多扭捏,上了車,動作比昨晚更加熟練,這次沒有踢到對方的腳。
“謝謝。”
雲岫問:“你知道路嗎,宜慧便利店,離這也不是很遠。”
“你昨天來便利店買了瓶可樂,我睡着了,但你沒有叫醒我……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啊?”這話說出口的順暢程度像是打過草稿似的,雲岫自己都愣了下。
“我知道路。”女人隻回了她前一句話。
雲岫心裡無端升起一點失落,空了會沒說話。
女人确實是知道路,而且還知道走近路,避開大路穿到小巷裡。
小巷綠植多,地上鋪滿細細碎碎的太陽,雲岫看着光影的形狀落在女人肩上,聞到了一種淡淡的香味。
“你叫什麼名字?”雲岫問出聲,她解釋索要名字的動機:“萬一下次再碰到你,我總不能喊你“喂”吧。”
風送來三個字。
“池郁金。”
三個字被她讀得随意又好聽。
雲岫反應了下這名字,不确定地問:“郁金香的那個郁金嗎?”
“是那兩個字,但不是那個意思。”池郁金淡淡道:“郁金是種顔色,我媽瞎取的。”
雲岫說,“很好聽。”
“謝謝。”
雲岫等了一會,沒等到池郁金問她名字,于是主動說道,“我叫雲岫。”
“噢。” 池郁金重複了遍,“雲岫,哪個岫?”
“山由岫,雲無心以出岫的那個岫。”雲岫說着走了會神,“我也不知道是誰取的。”
應該不會是她媽吧,至于她爸,更沒可能。
“你的名字也很好聽。”池郁金如是說。
雲岫靠在後座,揉了揉眼睛,昨天休息得不夠,她現在腦子暈乎乎的,“你昨天應該也睡很晚吧,怎麼清早出來了。”
“我沒睡呢。”池郁金拐了個彎,“太陽出來了,我打算送完這單回去睡覺。”
這倒是讓雲岫想不到,她想了想說,“還是要注意休息。”
“嗯,我知道,失眠才出來跑單的。”
池郁金把雲岫送到便利店門口,雲岫下了車,不知道怎麼地,她有點舍不得。
坐在後座能吹流動風,她告别池郁金就意味着要上班,雲岫暗想,肯定會舍不得啊。
她沒話找話,“我好像在坐霸王車。”
“别客氣。”比起雲岫,池郁金沒什麼留戀的樣子,在低頭倒車。
已經八點整,雲岫沒急着進便利店,站在一旁看池郁金。
池郁金倒好車,朝雲岫笑,“我走了啦,我的單要超時了。”
“對噢!”雲岫猛地想起,她都忘了池郁金要送餐這事,因為那人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
“拜拜!”她追着池郁金背影說。
池郁金沒回頭,揮了揮手。
看池郁金的影子消失在拐角,雲岫才開了便利店的門。
打開收銀機,擦拭貨架,對賬,開冰櫃冷氣,做完這些,雲岫坐着吃冷了的饅頭。
她忽然一頓,想起來沒跟池郁金說謝謝,雖然那人對這個好像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