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到公交站時,忽然下了場大雨,一瞬間天陰暗下來,讓人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好在她們離公交車站不遠,而且帶了一把傘,沒有淋濕。
在站台等了許久,回程的直達公交趕來,好巧不巧,公交車還剩兩個不挨着的位置,她們一前一後坐下。
今天去的場所太多,基本是步行,雲岫站着時沒覺得,這會坐下發覺腳原來這麼酸了。
外面在下傾盆大雨,哒哒哒的,車内空調開得很低,車廂搖搖晃晃車窗霧氣朦胧,雲岫漸漸感到困意,意識變得模糊。
快要睡着時,公交在某一站停下,車上烏泱泱上來許多高中生,雲岫看不見池郁金了,她挪了挪身體,巧的是池郁金也在找她,對視了幾秒後,池郁金搖了搖手機。
雲岫撐着眼皮打開看。
[你是不是困了,可以睡會。]
[到站了我喊你。]
雲岫看完這兩行字,徹底放松防備,頭抵着車窗,靈魂被裝載去了别處,她沉入睡眠。
夢境特别會就地取材,車外在下雨,于是她的夢裡也在下雨。
一片寒氣的初春,她周末在學校自習,外面是大雨連天,雨天總是讓人困倦。
下課後,她被舒麥冬拉出去散步。
她們撐傘在雨中繞着操場漫無目的地走,夢裡雲岫也能嗅到雨腥味,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涼涼雨絲,周遭是舒服的白噪音,世界都被這場雨洗幹淨了。
舒麥冬說:“雲岫,我們考一個學校吧。”
“教我們填志願的冊子我都認真看了,很簡單啊,基本不會滑檔吧?”
“好啊。”雲岫說。
走了不知道多少圈,舒麥冬停下來,“我鞋子全濕了。”
雲岫說:“我的也是。”
其實才走兩圈已經濕透了,但她那會沒說,此刻的相處很舒服,她不介意讓身體受點折磨。
舒麥冬要雲岫跟她回宿舍換襪子,先穿她的鞋子回家。
回宿舍路上經過一灘積水,舒麥冬牽着她的手跨過去,提醒她留心爛磚塊。
後來,雲岫收了自己的傘,和舒麥冬挽着手共傘。
一路上,她們遇到許多同學,老師,雲岫漸漸感到不安。
有人告訴她,“雲岫,雨下大了,你媽媽開車來接你了,現在在校門口等你呢。”
……
在每一棵香樟樹後,好像都有一雙陰厲的眼睛正在望着她,她心髒劇烈跳動,想要和舒麥冬拉開距離……
公交車猛然一個刹車,雲岫從夢境中跌醒,再睜開眼睛時車裡的人消失了大半,再望向池郁金的座位,那裡坐着一個陌生人。
雲岫一下子慌了,立刻站起來張望,哪裡都沒有池郁金,她想要沖出座位,一扭頭卻發現池郁金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她旁邊,正望着她笑,看了她很久似的。
雲岫渾身卸了力氣,“你幹嘛呀……”
池郁金還是笑,“你以為我走了啊?”
雲岫沒忍住推了池郁金下以示生氣,“剛才吓死我了,我以為你把我丢下了。”
“怎麼會。”池郁金作委屈的樣子,“你身邊的位置一空我馬上坐過來了,看你睡得香才沒喊你。”
雲岫緩緩心神,“現在到哪裡了?”
“還有一站到家。”
“我睡了這麼久呀。”雲岫低頭打了個哈欠。
池郁金了然,“因為累了吧,我們走了兩萬步呢。”
“是累了,回家還想睡。”
雲岫抹了下嘴角,沒什麼口水痕迹,她想起池郁金剛才那種凝視的眼神,不确定道,“我剛剛是不是睡得很難看。”
不是。
那會池郁金看雲岫睡得很沉,眼睫濕潤,像被雨水打濕的蟬翼,偶爾蹙眉睫毛會跟着一顫一顫的,是在做一個很難過的夢嗎。
她這樣想,結果雲岫下一秒醒了,醒來馬上找她,好像她對雲岫特别特别重要,沒有她雲岫會活不下去,池郁金被這點取悅到。
池郁金心都要融化了,她低頭親了下雲岫的側臉,“是可愛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