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化成水分子飄走就好了……

就這樣，心不在焉的墨佚一不小心在教練下達“向右轉”的指令時轉錯了方向，和左邊的同學尴尬地四目相對。

就這樣被教官批評了。

倒黴。墨佚害怕别人的否定，就算沒有點名道姓，一小句“有的同學沒有認真練啊”也讓墨佚心裡苦唧唧的，想要逃離這裡。

然而，偶然對上安玥鼓勵的眼神，墨佚心裡一陣暖意。黎瑆肯定也不希望自己逃避，所以自己要堅持……

“終于解散了。”

安玥擦了擦頭上的汗，和墨佚并肩走在出校門的路上。

“我已經和黎瑆聯系好了，她很快就會過來。”安玥悠閑地伸了個懶腰，雙手放松地放在後腦勺。

“好。”

随口應下後，墨佚突然擔心起來。剛剛出了那麼多汗，身上會不會有汗味？心驚膽戰地悄悄嗅嗅身上，并沒有異味，隻有洗衣液的清香，她才暗自松了一口氣。

在陳舊的紅木桌邊坐定、點好單，墨佚便擡起頭，忐忑不安地望着門口，期待卻又不期待那個身影早點到來。

對面的安玥低頭敲着手機，似乎在飛速打字。是在和黎瑆聊天嗎……

“學姐！老姐！”

歡快悅耳的熟悉嗓音從門口傳來，瞬間吸引了墨佚的興趣，和安玥同時望向店門口。

“動作還挺快。”安玥翹着二郎腿，目不轉睛注視着快步走來的黎瑆。

黎瑆昂起頭，露出驕傲的表情：“哼哼，那不是當然嘛。”

她身着白色襯衣，下擺壓進藏藍色短褲，還系着藍色格子蝴蝶結。

“好了，已經幫你點了單了，快坐吧。”安玥右手撐着臉說。

黎瑆笑意滿滿，這讓墨佚聯想到了夢裡的黎瑆。在陽光下時也是這般耀眼，卻在一片漆黑中時顫抖無助。

是她想多了吧，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黎瑆都是那般耀眼，那般堅不可摧，是她無權無力觸碰的天外飛星。

壓力迫使墨佚低着頭，不敢注視黎瑆。她的表情自始至終沒有變化，黎瑆卻憑對方低下頭的動作察覺到一絲反常，于是她在桌邊頓了一下腳步後，在墨佚身邊落座。

“學姐今天被老姐搶早飯了？”黎瑆笑吟吟地開着玩笑。

“哈？又讓我背鍋？”安玥用指節輕輕敲擊桌子，“咚咚”的聲音提示着她現在很不滿。

“老姐以前沒吃過我的面包？”

“那是你吃不完硬塞給我的。”

“不信。”黎瑆說得理直氣壯，安玥無奈聳聳肩，就當默認了。

“好了，老姐你别說話，讓學姐說吧。”黎瑆看向已經被兩人逗笑的墨佚，輕柔地拉了拉她的軍訓服下擺。

黎瑆和安玥的眼裡滿是希冀和關懷，刺痛了墨佚，讓她的愧疚感更上一層樓。她那樣猜測她們的過去，她們卻還如此關心她……

于是墨佚咬咬牙，最終決定不負她們的信賴，誠實說出口。

“其實，隻是做了個夢而已……我夢見在一片漆黑的地方……我和黎瑆……嗯……牽着手……”

說到這裡時，墨佚臉和耳根都已經紅透了，心髒狂跳不已。但是偷偷瞥一眼姐妹倆，二人臉上并沒有反感或者嘲笑的神情，墨佚便鼓勵自己繼續說下去。

“然後……黎瑆告訴我‘媽媽不在了’……我安慰了一句，然後我和她突然就來到了海邊，還有月亮俠和安阿姨黎阿姨……然後，然後就沒了……”

墨佚實在不好意思詳細描述夢裡光芒萬丈的黎瑆，就這樣極緻縮略地結束了自己的叙述，随後心情忐忑地低下頭，等待着兩人的回複。

安玥和黎瑆面面相觑了兩秒，然後安玥才開口：“就……因為這個？”

“因為我感覺很冒犯你們……畢竟我在猜測你們的過去……”

黎瑆望着滿臉通紅的墨佚，托腮思考着墨佚剛剛的話語，剛想開口，安玥卻搶先了一步。

“這不巧了麼，”安玥一推桌上的手機，将它滑到墨佚面前，“你看看。”

屏幕上赫然是備忘錄的界面，于是墨佚閱讀了起來。

“你肯定好奇我和我妹的由來。說實話，我和她也很好奇，因為媽媽們一直堅定地告訴我們，我們是親生的，但從面容上看，我們和她們毫無相似之處。但我們又沒有在福利院或者流浪相關的的回憶，就是說我們至少是很小就跟着媽媽們的。

“幸運的是，我們已經找到一點關于親生母親的苗頭了，隻是有點沉重，現在還不能對你全盤托出，唯一能夠告訴你的是：我們确實是被收養的。

“但這僅僅是我們的猜測。如果猜測成”

後面估計是還沒打完。

信息很多。包括黎瑆和安玥自身也在追尋她們的身世，包括她們現在的進度，包括她們認為确實是被收養的……

至于她們的親生母親……既然她們不願透露，那就不要追問吧。

“學姐沒有猜錯哦。”估摸着墨佚已經看完，黎瑆也笑吟吟地說。

“……謝謝你們……願意相信我……”墨佚此刻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該說不愧是兩姐妹嗎，性格都一樣溫和善良。

“這有什麼。”安玥說。

“謝謝……”墨佚腦子混亂到除了謝謝說不出任何話了。

“沒關系，”安玥默契地跟黎瑆對視一眼後，語氣輕快地說，“實在放不下，要不請我倆吃頓飯吧。”

“好。”

“學姐，可樂！”黎瑆從她的挎包裡拿出一罐冰可樂和一瓶冰橙汁，随後把橙汁遞給安玥，把可樂推到不再那麼緊張了的墨佚面前。

“謝謝。”墨佚舒出一口氣，微微笑着單手拉開拉環，猛猛灌了一口。沖人的酸爽洗清了墨佚的負面情緒，讓她重新和安玥黎瑆站到了同一水平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