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這個Q版小機甲,和他之前送的那個同樣有點歪歪扭扭的像素小陶雞,正好可以湊一對,放在書架上當個奇怪的裝飾品。
“這個四肢可以動,”他故作鎮定地演示大号模型,可耳尖卻微微發紅,“你要是喜歡,我還可以加個燈光系統。”
薛宜年看着他認真的側臉,忽然問:“你做了多久?”
謝放擺弄模型的手指猛地一頓,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含糊地回答:“沒多久,大概三、三天吧。”
其實,光是打磨那些細小的零件和反複調試關節結構,就熬了不止兩個通宵。
薛宜年沒拆穿他,隻是輕輕碰了碰模型,指尖剛好擦過謝放的指節。
謝放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燙到一樣,轉身去拿咖啡杯掩飾:“要喝點什麼嗎?”
“水就好。”
謝放點頭,走向角落的飲水機,背影僵硬得像是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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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工作室待到天黑。
謝放一如既往地話多,天馬行空的聊着,話題從遊戲聊到模型,又從股票走勢扯到校園裡的流浪貓。思維跳躍之快,話題跨度之大,令人咋舌。
薛宜年安靜地聽着,偶爾笑一下,謝放就會不自覺地放慢語速,像是怕錯過他的任何反應。
直到窗外華燈初上,薛宜年才看了眼時間:“我該回去了。”
謝放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一秒,又很快恢複如常:“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回。”
謝放抿了抿唇,突然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扁平的小盒子:“這個給你。”
薛宜年打開,裡面是一枚精緻的書簽。
“看你經常看書。”謝放别開視線,“别弄壞了。”
薛宜年捏着書簽,輕聲說:“謝謝。”
謝放“嗯”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敲着桌面,像是在猶豫什麼。
最終,他隻是擡手揉了揉薛宜年的頭發,動作很輕,像是怕驚擾什麼:“下次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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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顧家老宅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客廳裡沒有開主燈,隻留了幾盞營造氛圍的壁燈和落地燈,光線昏暗,将巨大的空間切割成明暗交錯的色塊。一個熟悉的身影,如同蟄伏在陰影中的獵豹,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是顧斯。
男人交疊着長腿,手裡捏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微微晃動。他似乎并沒有在看什麼,隻是沉靜地坐在那裡,便自成一個強大而難以接近的氣場中心。
“回來了?”顧斯的聲音很輕,卻帶着某種危險的意味。
為什麼,顧斯哥,像一個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他被自己這個荒唐的念頭驚得心髒漏跳了一拍,下意識地停在了玄關口。
“顧斯哥……晚上好。”
顧斯沒回答,隻是目光下移,落在他手裡的東西上:“朋友送的?那個電競選手?”
薛宜年心裡“咯噔”一下。
顧斯,知道他今天出去了?還知道他去見了誰?
他明明沒有告訴任何人。
薛宜年下意識把書簽盒子攥緊。
顧斯輕笑一聲,放下酒杯,起身朝他走來。他的步伐很慢,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壓迫感,直到将薛宜年逼到門闆上,才伸手撐在他耳側。
“玩得開心嗎?”顧斯低頭,呼吸拂過他的耳廓,嗓音低啞。
薛宜年屏住呼吸:“嗯,去看了看模型。”
“是嗎?” 顧斯笑了笑,眼神似乎别有深意,“快進去吧,外面剛回來,身上涼。”
“宜年。”他聲音沙啞。
頓了頓,他又像是漫不經心地補充了一句,聲音輕得如同歎息,卻又清晰地傳入薛宜年耳中:“交友,要慎重。知道嗎?”
他的語氣依舊是那麼自然,那麼體貼。
但薛宜年卻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慢慢升起。
他點點頭,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他靠在門闆上,感覺自己的心髒在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