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大人所行之事與我何幹,何苦謹慎解釋。”溫玉儀忙作打斷,頭一回聽他作解,心下是又喜又急。
他慣于細觀她的神色,嚴肅之下總有些許玩鬧之意,不免和煦輕笑:“王妃教訓的是,下官糊塗了。”
“大人有意支走了柳姑娘,有何話語要和我私下竊談?”
言歸正傳,在馬車旁恭候多時,定是有要事相道,與他相識多年,她還是知他的。
樓栩了然地退至檐下壁角,待無人路經,才慎重而言:“娘娘這邊請,下官确是探聽到了一些消息,是有關攝政王的。”
聞聽與那楚大人有着幹系,她頓時肅穆聆聽。
“此訊本不可透露,可關乎溫姑娘的安危,樓某無法坐視不理,”似乎思忖了幾個日夜,他還想不明是非對錯,便已決定急切和她道,“在姑娘未入府之前,那楚扶晏常于府中囚養貌美女子,因其性子暴戾,被囚禁的女子大多都逃不過喪命之劫。”
“所囚的女子與常芸公主有上一二分相似,他是将肖似女子當作遙不可得的常芸,可謂禽獸不如!”
言之此處,樓栩握緊了拳:“樓某思來想去,覺此訊定要讓姑娘知得,溫姑娘要離他越遠越為妙!”
囚禁與公主較為相似的女子……
王府究竟藏有怎般駭人之秘,她至今都未察覺到絲毫異樣……
那人喜愛公主,卻更愛江山社稷,不可兼得,便舍了情愛,再可笑地尋上容貌相仿者,以解相思之疾。
他楚扶晏便是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逼迫女子成為替品,将她們囚于府中肆意戲弄,直至含恨而終……
王府當真是一座牢籠。
是他布下的雲羅天網……
入府的女子隻可道是命數不由人,一朝伴惡鬼在側,随時皆會亡命。
本想着得過且過,聽天安命,卻不想所嫁之人比傳言還要殘忍可怖。
她無路可走,隻能束手就擒。
“既然已與他成婚,共處一府邸,我又如何能遠離……”溫玉儀萬念俱灰,心上顫動得緊,又不願讓他人瞧出心緒,面色平靜如潭,“樓大人的關心我不甚感激,眼下我該回去了。”
身旁男子見她要走,趕忙蹙眉,朝這抹柔婉之色道:“樓某尋得一位女子,曾待于王府半年有餘,後僥幸逃出府。姑娘若想見她,樓某便安排姑娘相見。”
“好,那就有勞樓大人了。”
若想更深一步知得此事,可聽聽被囚之人的說辭,她歡然應下,未轉過身,僅聽他言。
皇城使一向獨來獨往,并非會多管他人閑事,她心裡知曉,他這般冒然,是在盡其力護她周全。
男子清潤嗓音飄蕩而來,宛若幾縷清風掠過,清越袅袅:“明日未時,清樂茶坊。”
憶着昨日尚有餘溫的糕點,她柔和道,未留意他是否聽進,便上了馬車。
“棗泥糕香甜軟糯,很是可口,我喜歡的。”
銮鈴于巷道上清響,擾了幾處甯靜,更擾了她沉寂無波的心緒。
為明哲保身,進退自如,她本是無欲無求,在王府偏院内獨孤終老,也已認了此命。
可那位大人心性陰狠,凡事不可捉摸。
為求自保,即便是苟延殘喘,她也要尋一立命之法。
馬車駛入寬闊陌道,缰繩被馬夫一拉,馬匹就止于王府門前。
想着楚大人方才面容陰沉之樣,绯煙着急萬分,瞧這抹柔色歸來,立馬明朗,似解了燃眉之急。
绯煙候于府門一側,低眉順眼地開了口:“娘娘可算回來了,大人已在偏院房舍待了近一個時辰。”
正聽完樓栩道了那囚禁一事,又聞他于别院相候,猜不透此人候她之意,更不明他意欲何為,溫玉儀擡眸望向石徑深處。
院中下人各安其位,似乎未有任何逾常……
“可知尋我所為何事?”她沉穩行回所居之所,側目問道。
皺眉沉思了幾瞬,绯煙微然擺頭:“隻說是想和娘娘用個晚膳,沒說别的。”
常芸挑釁,本意是恐她争寵,但這寵幸她不屑去争。
公主朝思暮想,視楚大人如珍寶,直拿去便是。
如此男子,她才不要。
院落屋宇花枝繁茂,房内膳桌擺置着珍馐美馔,溫玉儀踏入屋舍,見着那清絕皓姿坐于桌旁。
碗筷未動,他品嘗的卻是她昨夜包好的棗泥糕。
糕點已被食訖,僅剩了幾張油紙疊于案上。
她斂回視線,順和端坐而下:“妾身有罪,掃了大人今晚用膳之興,姗姗來遲。”
“來人,将桌上的菜肴換熱騰的來,”楚扶晏揚了揚雲袖,吩咐下正端步行入屋的绯煙,轉眸問向她,“這棗泥糕頗為味美,是從何處而得?”
目光定格于油紙之上,她輕盈轉開眸子,答道:“是城南一間糕點鋪做的,大人若喜歡,妾身遣人再去買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