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蘇聽見他的聲音,順着洛子期的目光看去,卻除了幾個陌生人以外,什麼也沒看到。
“你在看什麼呢?”
洛子期聞言回神,舔了舔下唇,“啧”了一聲。
“喏,瞧見那個人沒?就那個穿白衣裳的。”
洛子期挑眉示意,轉頭瞧見李青蘇完全沒往那邊看,連忙掰過李青蘇轉向别處的腦袋,語氣中帶着些許不确定。
“……我總覺得他有些眼熟。”
“你見過他?”
李青蘇滿心好奇地打量遠處那個手中執扇的白衣青年──那人用帷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隻能隐約辨認出是個男人。
洛子期搖搖頭。
“沒見過……剛才碰見你之前遇到過,不過隔得遠。”
他如是回答道。
“說不定也是去青州的。”李青蘇沉思片刻,猜測道,“畢竟這人神神秘秘,看上去像個厲害的。”
洛子期聽見這話便來勁了,眼神發亮,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若是去青州的高手,那可真想跟他打上一架!”
李青蘇聞言樂了:“武林大會要比試那麼多場,夠你打的!”
洛子期哂笑一聲,随後便安靜下來。
他從懷中悉悉索索掏出那幾張林行川畫好的劍譜,就着一旁的微弱燭光,窩在角落裡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船上空間狹小,并不适合他在此練劍,隻得指尖輕動,在心中比劃比劃。
越看,洛子期越發覺得這春山劍法真是精妙無比。
不愧是他最崇拜的天下第一!
不過他還是看不下去林行川這畫技,實在是……一言難盡。
好在還是能讓人看懂。
李青蘇有些困倦了,正瞌睡着,餘光意外瞥見洛子期的神色,竟是越發神采奕奕,于是湊過腦袋也去瞧。
“這是什麼劍法?”他瞧了兩眼,勉強辨認出是個劍譜,毫不留情嘲笑,“誰畫的劍譜?人不人鬼不鬼的,如此難看。”
洛子期見狀連忙收起來,雖然心中認同他的話,但嘴上還是為林行川辯駁一句:“這劍譜哪裡畫得難看了?這叫高深莫測,你不懂了吧!”
李青蘇眨巴眨巴眼,看着洛子期将那幾張劍譜工工整整折好的動作,心中略感無語。
“行行行,我就看兩眼,又不學劍,你還怕我偷師不成?小氣鬼!”
“我就小氣,這可是獨家秘法!”
“嘁!”
洛子期也不再搭理他,将劍譜重新收入懷中,又轉頭去看另一邊劉豐等人的動靜。
劉豐等人正眯眼休憩,沒人注意他們這邊,看上去十分正常。
洛子期見狀,懸着的心放下一半,對着李青蘇道:“你要是困了,就睡,有我在。”
李青蘇這會兒不計前嫌了,眼淚汪汪感動道:“洛少俠實在是青雲劍派第一大善人,叫人心暖暖!”
“你滾啊!”
洛子期笑着推搡他兩下,沒太用力,随後将絕命劍抱在懷中,也眯起眼睛打盹。
于是一旁的李青蘇就這麼放心地靠着洛子期,安安穩穩去會見周公了。
不遠處,頭戴帷帽的白衣公子不動聲色地看向靠在一起的二人,輕柔白紗後面,俊美的臉上神色不明,手中折扇輕搖。
船隻行至益州時,他們就要下船了。
此時距離離開桃李渡已經過去兩天。
船上的日子可不好過,尤其是像洛子期這種鮮少坐船的人。
他在船上時就頭暈腦脹,下船後更是癱在路邊,差點上吐下瀉,連連哀嚎道:“小爺再也不坐船了!”
這聲哀嚎實在太過響亮,惹得衆人都往這邊瞧。
李青蘇連忙背過人群掩面,伸出一隻手拉起毫無形象的洛子期。
“……你這也太丢人了!”
洛子期忍着惡心,撐着絕命劍緩緩起身,滿眼震驚,陰恻恻質問:“你嫌我丢人?”
李青蘇察覺到他話中的威脅之意,聞言立馬變了嘴臉。
“怎麼會!有洛少俠這樣的好友,我驕傲,我自豪!”
洛子期還未來得及再笑罵他兩句,便聽見身後傳來劉豐粗犷的聲音──
“我家主子不便來青州,可否請少俠寬宏大量一次?”
洛子期轉過身,蹙眉看向劉豐,本就坐船坐得十分不爽,聽見這話更是語氣不善。
“那我家青蘇還不便去給王三看病呢,你怎麼不寬宏大量一次?”
李青蘇抿了抿唇,站在洛子期身後。
劉豐瞧着臉色有些蒼白的洛子期,聽見這聲大不敬的“王三”,雙眼微眯。
“少俠該知道琅琊王氏的地位,李公子給我家主子治病,可少不了好處!”
“那你去找李百藥啊!”洛子期冷冷嗤笑一聲,“抓個學藝不精的小徒弟,誰知道你們在打什麼壞主意!”
劉豐死死咬牙,手中緊握铮亮大刀,與身後的随從們站在一起,一排健壯的身軀襯得二人略顯勢單力薄。
但洛子期本就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幾日一直沒打起來,那是雙方都在忌憚。
他如今面對這群人雖說還是沒有打得過的把握,卻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