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
兩個高大男人異口同聲喊道,朝林行川恭敬行禮,随後便讓開身位,将牢籠完全展現在衆人面前。
陰暗逼仄的地牢内,彌漫着一股潮濕腐臭的氣味,牆壁上的火把明明暗暗地跳躍着,将搖曳不定的光影投射在地面上。
洛子期的目光一下就被眼前牢籠裡的清秀男人吸引住了。
“他便是千面狐?”
怎麼看,他都和湯桂昌毫無相似之處。
真是神奇,竟有人能夠模仿他人如此神似,音容笑貌、身材體型,皆能夠以假亂真。
──不愧是以易容之術冠絕江湖的千面狐。
隻見眼前的男人,雖被鐐铐束縛,周身卻透着一股淡定與慵懶的勁兒。
聽到洛子期的聲音,他也隻是懶洋洋擡了下眼,操着湯桂昌的聲音朝他打招呼:“洛小兄弟,好久不見啊?”
洛子期聞聲不禁“嘶”一聲,搓了搓起滿雞皮疙瘩的手臂。
這粗犷渾厚的嗓音,配着這張清秀的臉,實在是詭異得很。
于是洛子期連忙湊到林行川身後,輕聲問:“他真會幫我們?”
林行川沒理會洛子期,垂眸盯着懶洋洋靠在鐵籠邊的千面狐,聲音冰冷:“你知道該怎麼做。”
千面狐嗤笑一聲:“幫你,我有什麼好處?”
“好處?”林行川悠悠整理着寬大的袖子,昏暗的火光映照着他冷峻的側臉,慢條斯理道,“你既不說誰派你來的,又不展現你的用處,還妄想好處?”
“我又沒害你們……我甚至幫了你,你們就這麼對待恩人?”
林行川聞言擡眸,示意手下打開牢籠。
随着鐵鎖聲動,骨節分明的手指随意握住洛子期别在腰間的絕命劍柄,“唰”的一聲,雪亮劍光映照過每個人的臉。
他緩步走入牢籠,散發着刺骨寒意的劍身輕輕抵在千面狐脆弱的喉頸前。
“幫了我,那又如何?”林行川扯了扯嘴角,眼神淩厲,語氣冷然,“我隻問一遍,你要好處,還是要命?”
地牢内燭火搖曳,衆人皆安靜看着眼前這一幕。
林行川冰冷的嗓音回蕩在昏暗中,伴着清脆水滴之聲。
千面狐雙眼微眯看面前即便穿着一身深藍弟子袍,也難掩芝蘭玉樹氣質的林行川,蒼白的面容在燭火下明明暗暗,目光晦澀。
他忽地輕笑一聲:“真是強盜行為。”
鋒利的絕命劍又往前抵三分。
千面狐被劍氣逼得不禁後退兩步,擡眼與林行川眼神相撞,停頓片刻,這才悠悠開口。
“……罷了,那我便再給你個面子。”
林行川這才放下劍,挑眉看向再次懶懶倚在鐵籠邊的千面狐,不由得嗤笑一聲:“你接下這活兒時,有沒有想過,會被人關在這裡?”
“想過大抵會被洛秋風的人抓到,但我沒想到竟然是你。”他垂下眼皮,微微一頓,随後再次看向已經轉身走向籠外的林行川,以及牢籠外衆人,低聲道,“你還是這副心軟模樣。”
“與你無關。”
正當林行川以為千面狐不會再說些什麼了,便聽身後突然傳來他的聲音。
“雖然當年你救我一命,欠個人情,但做生意嘛,我确實不好透露我的老東家。”
林行川轉身看他,目光平靜,似乎并不在意他說了什麼。
千面狐瞧他這個眼神,低笑一聲:“那人派我來,我确實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我認為也算是幫你的,不過如今既然落到你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當作還你一命了。”
“聽話,我就不殺你。”林行川随意道,示意手下将準備好的材料送到他面前,“在我手上,就老老實實按我要求做。”
千面狐搓了搓臉,長歎口氣,順着鐵籠邊緣懶懶坐下。
“行吧。”
幾人迅速喬裝打扮好,洛清清及兩個青雲劍派弟子留在巷口等候接應,其他人則迅速轉身,隐入了深巷之中。
白一名走在前頭,神态自然、步伐沉穩地走向那座宅院,洛子期等人緊随其後,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
除卻尹文等人,其他人皆不算等閑之輩,剛踏入宅院附近,他們就敏銳地察覺到無數雙探尋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悄然落在他們身上,如芒在背。
那些隐匿氣息的高手,盡管僞裝得極為巧妙,但洛子期和林行川還是感知到了四周的嚴密防守。
與近日時常跟在他們身後,輕易便能甩掉的尾巴不同,這些隐藏在暗處的高手,皆如暗中窺伺蟄伏的猛獸,或許隻要他們漏出一個破綻,便能瞬間要了他們的命。
隐蔽處,隐匿的高手們互相交換眼神,随後冰冷的目光齊齊落到深巷中幾人的身上。
不過先前值班的人說過,有幾個奴仆前去采買了,想到這兒,他們便放下一絲戒心,隻觀察着他們的舉動,确認無異常後,才将目光移開。
即便感受落到身上的目光少了不少,穿着王家奴仆衣袍的幾人仍不敢大意,拎着采買之物,表面個個淡定,實則都快緊張得同手同腳了。
這副小家子氣的模樣,落到那些人眼中,倒真不覺得這些人奇怪了。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終于,他們順利到了王家府院小門邊。